导演陈哲艺：《燃冬》是我的一场冒险

陈哲艺做客封面会客厅。

　　导演陈哲艺(右)在片场。 　　图据片方

　　陈哲艺（前左一）及刘昊然（前左二）在路演现场。 　　◀

电影《燃冬》海报。

　　8月22日，新加坡导演陈哲艺新作《燃冬》与中国观众见面。电影《燃冬》因入围第76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而被寄予厚望，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位主演也让观众充满期待。但电影上映后，口碑却遭遇两极分化，有人赞影片“精准”“细腻”“传神”，也有人吐槽影片“不知所云”“无病呻吟”。
　　日前，陈哲艺作客封面会客厅。他坦言疫情期间，对于“不被看到的电影、不被看到的自己”产生了存在焦虑，于是有了拍摄《燃冬》这场“冒险”。

　　《燃冬》是陈哲艺第一部在中国院线大规模上映的电影。2013年，他凭借处女作《爸妈不在家》黑马出道，一举拿下戛纳金摄影机奖，跃升为最受关注的亚洲新导演；第二部作品《热带雨》时隔六年后才姗姗而至，并在平遥国际电影展收获了三项荣誉。
　　而在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上，陈哲艺作为“焦点影人”，带来了导演作品《漂流人生》和监制作品《花路阿朱妈》进行展映，当时只要是有陈哲艺参与的映后展映场次，门票几乎是“一票难求”。
　　在陈哲艺过往的作品中，“精准、细腻、完整”是很多影评人对其的评价。而单把“精准”两个字拆解，背后也包含着“掌控”与“有计划”。陈哲艺坦言自己拍摄作品时“控制欲很强”，也称自己是很有计划的白羊座，但他却把拍摄《燃冬》形容为一场“冒险”。如此反差的两种状态，很难不让人好奇：他为什么会愿意有这样的“冒险”？
　　近日，借着电影《燃冬》来成都路演的机会，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终于有机会对话陈哲艺。“我在疫情的时候碰到一种存在危机，一种创作危机。”眼前的陈哲艺，说起电影幕后的想法与构思时，声音不疾不徐，充满真诚。他提到在自己的第二部作品《热带雨》做宣传时，很多电影相关宣传采取的是线上连线方式，“看完《爸妈不在家》《热带雨》这样的电影，不了解我的观众就会觉得怎么导演那么年轻？感觉拍的电影都非常成熟、老气。我也被问到有没有想过拍一个更年轻一点的题材，有没有可能让自己再松弛一点？”
　　在这样的声音下，陈哲艺想要去做新的尝试，去展现年轻人的生活和情感状态，于是有了电影《燃冬》。在新加坡生活多年的他，把故事放在中国吉林延吉，这个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却呼应了他过往作品中一直有的“异乡人”主题。陈哲艺说：“这个片子是一种冒险，算是打破我之前创作的方式，更加自由。甚至这部电影是先有了故事的框架后，找了演员，再细修里面的一些情节和故事。”

　　三个年轻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结识，建立起一种浓郁复杂的情感，短短几天之后，又悄悄分别，回到各自的生活里。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一生不可磨灭。
　　电影《燃冬》讲述的正是这样一个故事。周冬雨饰演的导游娜娜，看起来自由豁达，却被禁锢在过去走不出的伤痛中。刘昊然饰演的“沪漂”浩丰，在无形的压力裹挟下丢失了方向感。两个同怀内心伤痛的年轻人相遇时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尽管拥有截然不同的背景、生活、道路，但在相遇那刻，他们擦出了火花。
　　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是陈哲艺这次冒险中的同行者。“冬雨是我第一个定下来的。”此前，陈哲艺与周冬雨合作了一部短片叫《隔爱》，合作的默契，让他觉得两人之后可以好好合作一部长片。对于两位男生的选择，他也提到：“两位男生在外形和气质上是截然不同的，刘昊然看起来是乖乖男，屈楚萧则很潇洒。”
　　在《燃冬》的拍摄过程中，陈哲艺提到了“信任”两个字：“我跟三个演员间建立了很深的信任，我把很多的想法都分享给他们，他们也把很多很个人的、灵魂上的东西给了我。我觉得我们在现场有着非常深的信任，也没有带太多的包袱去完成表演。所以在《燃冬》的三个演员身上，你看到的是更纯、更流动、更自然的表演。”
　　演员们的个人特质，陈哲艺也取其中部分，让角色更丰满：“我把冬雨设计为前运动员，因为冬雨以前就是练体操的，她对每天早起并且有很长时间的训练是很有代入感的。昊然小时候课业很好，他又来自一个非常传统的家庭，除了上学以外每天会有很多补课。我其实想过说如果刘昊然没有变成一个演员，他可能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上班族？他自己也有这样一种代入感。”
　　《燃冬》中的三位年轻人，都遭遇了各自的困顿和迷茫。片中三位年轻人各自困顿的部分，是否有周冬雨、刘昊然、屈楚萧三位主演身上的影子？陈哲艺透露，“角色都是原创的角色，演员可能会带入生活中感受的压力、他们之前的挫败等。”

　　电影《燃冬》呈现的是三个年轻人寻找自我的过程，影片最后，三个人各自都踏上了新的人生道路。影片没有给出答案，将解读和想象空间留给观众。
　　对于娜娜和浩丰而言，跟自己和解、找到自己当然非常重要，未来两人还会再相遇吗？不少观众会有这样的疑问。在陈哲艺看来，两人不会再相遇了：“我觉得很多时候，你人生中肯定会有一个瞬间和一段时期碰到一个人，这个人会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和情感，但这个人可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陈哲艺坦言，在他的人生里，每几年都会有这样的陌生人“撞”进他的世界里，让他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然后又不再相遇。“我觉得很多美好的东西，不一定是永久的，它的美在于它的短暂。”他也认为，浩丰和娜娜如果永远在一起，也可能不会是最好的一个状态：“两个受伤的灵魂互相挖掘自己的痛处，我不确定能生长出最美好的东西。”
　　即便未来不会再相遇，但还是会有人想要为两人的这段感情做一个界定，两人之间是爱情吗？陈哲艺笑言：“《燃冬》的特别之处，在于写情感是流动、复杂、多层次的。我觉得很多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可能是多过朋友之间的友情，但你又很难把它列为爱情。”
　　探讨人与人之间复杂、多层次的关系，在陈哲艺过往作品《爸妈不在家》《热带雨》中都可窥见。陈哲艺说：“我在所有电影里都在探讨和挖掘人与人之间非常复杂的一种感情关系，成人之间的情感没有那么单一，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黑与白。”
　　截至目前，影片得到的评价还是褒贬不一。对于网友的各种评价，陈哲艺也表示：“这个片子本身不是一个重剧情的片子，它其实跟我之前的片子很不一样，有些时候它有些超现实，有些时候有点梦幻，完全是讲述情感流动的一部片子。它不是大家一贯熟悉的华语语境的电影。”
　　拍摄《燃冬》，源自陈哲艺对自己产生的存在焦虑。如今，电影《燃冬》正在热映，陈哲艺的焦虑是否得到了缓解？他说，很多年前还在拍第一部长片时，自己挺单纯的，“觉得我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没有烦恼”。但后来他发现：“身为一个创作者，你必须接受你永远都处在一个思考的状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