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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中秋节

□吕大志

  中秋节有不少别称,我外婆最喜欢三个:桂香节、团圆节和女儿节。
  外婆说,八月中秋,桂花盛开,花香远播,馨香扑鼻。折下几枝,或插上窗台,或挂在堂门,或插在拜月桌的瓶里,给月里的嫦娥贺节,表示人们在佳节之日不会忘记她,故叫桂香节。
  中秋前夕,远离家乡的亲人都得回家团圆,共享天伦之乐;不能回家者,常有离愁之感,便相互以诗词表达离思,“千里共婵娟”,故叫团圆节。
  中秋夜,女儿家要在当晚拜月、追月、玩月。古时,后羿思念月里的妻子嫦娥,便摆上茶盘,装上圆圆的糍粑和甜饼祭拜她——这就是最早的拜月。后来,唐明皇与杨贵妃在长生殿月下发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表达今生来世永不分开,还送玉兔去月里陪伴嫦娥,不但有拜月之意,也有追月、玩月之意。
  舅舅说,旧时有台戏曲叫《双拜月》,说是在八月十五日的战乱中,一对新人对着圆月发誓:哪怕被战乱分开,也要在中秋团圆,永远相爱。后来,各地少女都效仿他们,在中秋供上圆饼、梳妆打扮、烧香拜月,并求月老牵红线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所以中秋节又叫女儿节。
  外婆家住梅家大院。我第一次在大院过中秋节十分热闹,简直比过年还欢乐。前一天就得扎牌坊:用菊花、桂花、柏树桠等扎好,再贴上纸叠的各色小花,挂上长长的一副红对联。又做“高竿宝香”:在高高的竹竿上,挂一个大柑子,柑子上插满火香,竿竖起后就像夜空中升起一个闪亮的大宝球。还要备上月饼、蒸馍,月饼的样式很多,有荷花、桂花、金花、芙蓉等雅称。还在高高的竹竿顶上挂出灯笼。
  当天晚上,明月高悬,大如玉盘,两张大桌子摆在牌坊前,一桌供上圆糍粑、大肥鸭和一盘田螺;另一桌上供各种月饼、蒸馍和水果。外婆把一个大西瓜切成12块的莲花状,全家每人一块,包括远在外乡的大舅,也留上一块。
  大桌两边,东边插高竿宝香,西边插高竿挂灯,全家11人以圆圈围坐在一张大桌子边:外婆坐上席,舅舅、舅母坐下席,表兄、表姐和我等坐左右两边。外婆点上香蜡,大家一起先给嫦娥敬香。外婆口中念念有词,大家跟着她念。拜月后,才吃瓜子、花生、糖果和西瓜。
  然后,外婆、舅舅、表姐等讲中秋故事。我至今忘不了三舅讲的“李白中秋应考对联”的故事。
  表姐也讲了一个故事:宋朝时,每逢中秋,人们要到钱塘江观潮赏月,苏东坡写了《八月十五日看潮》诗:“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此诗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中。
  故事讲完,大家就在月下跳绳、丢手绢、荡秋千、骑竹马、唱歌、跳舞等,一直闹到月落西山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