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花800元也能体验一次别有洞天
探洞爱好者下降进入洞穴。
探洞爱好者们正在查看地质情况。
探洞爱好者在探洞途中。
洞中所见的奇特地质景观。
“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这是王安石游褒禅山时的惊叹。“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他将未能见到山洞全貌的遗憾与未知留给了我们。
千年之后,一群喜欢冒险的人怀着好奇的心情,踏上了探洞之旅,探洞,也称洞穴探险,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四大极限探险户外运动之一,其对探险者的体能、智力、心理素质以及团队协作都有相当高的要求,探险者还需要掌握地质、水文、人文、生物学等知识。由于在探洞过程中,人们会频繁使用单绳升降、攀岩、游泳、潜水等技能,这项运动因此被赋予了神秘的标签。
四川洞穴探险队有关人士介绍,最近几年喜欢探洞的人越来越多,该队成员已由3人增加到60人,普通人花800元也能体验一次别有洞天。
走进探洞爱好者晋浩的装备室,左右两侧的多层架子上摆满了他的“宝贝”:头灯、主副绳、脚踏带、上升器,还有各种护膝护肘。“别看这些东西有点繁多,实际上每一件都必不可少。”晋浩说。记者走近细看,这些“宝贝”们都经过细心擦拭,散发着光泽。
晋浩向记者演示了这些装备的作用。他拿出头巾,包裹住头发,然后戴上头盔说:“这样可以避免碎发掉落遮挡眼睛视线,同时避免蚊虫等钻进去,相当于一个双重保护。”
穿戴好装备后,并不会直接开始进洞。“我们会让探洞者们先在附近的小土坡上练习上升器的使用,等大家都熟练了,才能进洞。”晋浩说,这样一来可以练习一些蹬地动作,二来可以检查所有器械是否完好无损。
如何找到洞穴?“我们所探索的洞穴大部分都是喀斯特地貌,因此尽可能在碳酸盐分布的区域去找。做得最多的是民调,主要是当地政府或者当地老乡给我们提供消息。”晋浩说,他们还会通过卫星图,根据地形地貌去找。
找到洞穴后,提前勘测实际地形是探洞的必备环节。“如果当天去的时候,天气或者地质情况不适宜进入,比如下雨天,或者光线过于昏暗的时候,我们一定不会进去,要么在当地等,要么回去下次再来。”在晋浩眼中,探洞并非凭借一腔愚勇,如小说般充满偶然与侥幸,而是要做好每一步的保障,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稳妥进行。“家里人都很支持我,我也一定要对他们负责。”
2008年夏天,在邛崃的一个山洞里,晋浩的探洞梦想与那日清晨的太阳一同升起。出于好奇,他第一次踏上了探洞之旅。
从一个很小的口子钻进洞里,摸索着粗糙的石壁前行,石壁冰冷而湿润。空间时而狭小,时而豁然开朗,在暗黑的环境里,脚下踏实的地面是他唯一的慰藉。
由于头灯照亮的地方有限,四周一片漆黑,这时候人的听觉会变得特别灵敏。“有时候仿佛会听见呼叫声,时而凄厉,时而婉转,其实那就是地下河的水声而已。”晋浩说。
在完全封闭黑暗的洞穴里,因为听觉被很多因素放大,晋浩产生了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因为我无休止的想象,第一次探索100米长的洞穴,走了50分钟。”晋浩打趣道,其实想象也是探洞的一种魅力。
晋浩不赞同在众多的探洞经历中进行“评比”,于他而言,每一次的经历都不可复制,无法放进同一个维度进行比较。“这就是探洞的迷人之处,探洞者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看到什么、遭遇什么,只能在未知的路线中探索。”晋浩说,蝙蝠的粪便、尖锐的钟乳石、流动的暗河,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都是很多人穷极一生都难得一见的秘景。
“我们的探洞并非毫无意义。实际上,我们探测到的生物或地质奇观等资料,都会提供给一些科研机构。”晋浩介绍,自己所在的探险队有生物调查组,会根据探洞的结果发表SCI(科学引文索引),平均每年要发4篇左右。
正因如此,晋浩认为探洞也是信息收集的过程。“洞穴跟外界相比,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它里面储存了大量信息,许多科研工作者都喜欢在里面提取信息。一些探洞的结果,还能够间接影响我们的生活。”
长年累月的探索活动,甚至让晋浩不禁开始思考宇宙万物与人的关系。面对“洞里遇见蝙蝠的话会害怕吗?它们会不会攻击人”这样的问题,晋浩显得不置可否。
“在洞穴里,蝙蝠是原住民,人类才是真正的外来者,是我们侵入了它们的居住地,但它们不会主动伤人。”晋浩竭力纠正记者的推测。
“人类总是把自己当作宇宙的中心,实际上,我们与世间万物一样,都是这个宇宙的住客罢了。”学会用平等的宇宙观看待事物,是晋浩探洞的一大收获。
将万事万物置于同等地位,能更加善良包容地对待每一种生物。“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滴水、一缕青烟,在我看来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只是用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晋浩说。
有人说探洞是“地心历险记”,这样的形容看似怪诞,但也不能说不贴切。
长年累月地探洞,晋浩似乎与洞穴产生了“心电感应”。一次在江油的探洞中,晋浩先进入了一个竖井,而后是一个横向的洞。由于这个洞非常矮,他蹲着走过去之后,习惯性地往回看了一眼,“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刚刚走过的这个洞会塌,于是我立刻让队员们马上撤离。”虽然充满了不解,但队员们还是照做了。
“结果刚刚爬上去,我就感觉到像地震一般轰隆隆的声音从洞里传来。那个洞真的塌了!”这是晋浩最惊险的一次经历,听起来有些玄乎,却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除了“刺激”,晋浩的另一次经历则可谓“漫长”。“那次我们在洞里待了整整5天。”听起来有些可怕,但晋浩却乐在其中。
“其实我们的队伍都有明确分工,有人负责运输物资,有人负责摄影,还有人负责收集生物。全程没有手机信号。”晋浩感触最深的一点是,在5天里,他完全忘却了时间流逝,累了就睡,醒了就去干活。“手机不离手的现代人,可以在里面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和安心。”晋浩说。
人类的一切探险活动都始于原始的好奇心,但真正要将探洞发展成一项全民皆可玩的运动需要系统的组织。
2010年,四川洞穴探险队成立,晋浩担任队长,一开始队员只有3人,现在已增加到60人。有数据统计,12年来,他们走遍大江南北,探索过超500个洞窟。晋浩所在的先锋组主要负责开路、布线等工作。由于探洞时永远不知道前方会遇到什么情况,因此先锋组需要及时、准确地作出判断。
今年8月,即将过生日的娇娇在纠结许久后,终于鼓起勇气报名了洞穴探险。“想尝试新鲜的活动,也想把一份挑战成功的喜悦当作礼物送给自己。”为此,她特意去购买了一双专业的溯溪鞋。探洞结束后,她开始思索着行囊采购清单,“我喜欢上了探洞,要再去增添一些装备。”
为了让探洞摆脱“小众”的标签,一些商业化的探洞俱乐部开始在成都兴起。晋浩也于几年前辞去工作,开始经营自己的俱乐部。晋浩介绍,目前玩一次探洞大概会花费一天时间,价格800元左右,装备由俱乐部提供,可以自己选择想去的路线。
除了商业化运作,探洞也逐渐在公益活动中彰显社会价值。每年,四川洞穴探险队都会做一些公益性质的地质调查活动。比如,云南喀斯特地貌遍布,一些地方缺水,探险队每年会做两个寻水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