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哥”在直播。

“嘟嘟哥”准备出摊。

　　这里风景美如画，我的西瓜真的大”“因为我长得帅，我的西瓜才卖得快”……
　　一边卖西瓜，一边唱跳直播……6月初，在成都摆摊卖西瓜的“嘟嘟哥”火了。
　　34岁的“嘟嘟哥”名叫吴仙桃，来自贵州毕节。因为“魔性”的直播风格，这个夏天，他成为成都街头主播“一哥”，其直播账号粉丝量涨到了30多万，高峰时期直播间在线人数超过13万，卖西瓜时被认出已是家常便饭。
　　但与此同时，嘲讽声和批判声也如影随形。
　　“是不是在模仿山东‘网红’郭有才”？“努力生存”还是“跳梁小丑”？“乐观积极”还是“卖努力博同情”？被裹挟于流量红利与批判声中，“嘟嘟哥”正笼罩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审视之下。

突然走红

　　8月15日中午，成都犀浦暴雨倾盆。在一座高架桥下，“嘟嘟哥”刚刚调试好手机，架好三脚架，开启当天的直播。“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嘟嘟’都知道。”在熟悉的开场后，他开始声嘶力竭地说唱，身体有节奏地摇摆，双脚不停在积水的地面上踩踏，魔性的音乐吸引不少避雨的人观看。
　　这样的生活，始于去年6月。“我的堂弟说现在直播是个趋势，我的性格也很适合直播。”“嘟嘟哥”说，直播的初衷是为了宣传自己，吸引更多的人来买西瓜。最初的直播形式是聊天，在线人数只有几十人。
　　转折发生在开始直播半个月后，“嘟嘟哥”的“魔性”说唱上线，直播间在线人数一下暴涨到6000多人。
　　“嘟嘟嘟”“这里风景美如画，我的西瓜真不差”……“嘟嘟哥”说，他结合个人经历和祝福语创作了歌词，其中魔性的“嘟嘟嘟”颇具记忆点。
　　“走红我没想到。”“嘟嘟哥”表示，一次偶然机会，他听到了现在直播的这首音乐，随意地加上卖西瓜时的吆喝，又改编了一些歌词，配合着音乐节奏蹦跳，意外造就了一首“魔性”说唱歌曲。
　　这样的直播节奏持续了近一年，直到今年6月。彼时，山东菏泽的郭有才刚因一首《诺言》火爆全网，人们对街头直播的关注也从山东绵延到了成都。
　　“那时候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然暴涨到超过13万，我才感觉自己好像火了。”“嘟嘟哥”说，经常有顾客买西瓜时认出他。

争议袭来

　　从普通人成为“网红”，争议也接踵而至。
　　“西瓜就是摆设，直播才是主业”“哗众取宠，影响风气”“网络的‘毒瘤’”“这样也能红，以后大家都不努力了，都搞直播”……围观者的白眼和冷对，评论区的批评和嘲讽，“嘟嘟哥”都尽收眼底。
　　“虽然也有沮丧，但我能理解这些负面评论。”在“嘟嘟哥”看来，身正不怕影子斜，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好。每天下播后，他都会静静地坐在一旁，复盘当天的直播，把每一条评论看完，总结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
　　有人说，“山东有个郭有才，成都有个‘嘟嘟哥’”。对此，“嘟嘟哥”笑着说：“郭有才这样的才是真的大火，我很普通，但确实关注到街头直播产生的争议。”
　　也有人批判，说要是小朋友看到了，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嘟嘟哥”认为，还是重在家长引导，如果是他，则会告诉孩子要好好读书。
　　郭有才的爆火，引发山东菏泽火车站“网红”扎堆直播。“嘟嘟哥”的走红，也让更多的“嘟嘟哥”进入了他的直播镜头。跳着螃蟹舞的“代驾哥”、跟着“嘟嘟哥”直播到处跑的“躺平哥”，也有学“嘟嘟哥”魔性说唱的“橙ok”……这样的组合，让这个直播角备受争议。
　　有人说这明摆着是在蹭“嘟嘟哥”的流量，也有人说这是“群魔乱舞，败坏社会风气”，但在“嘟嘟哥”的堂弟吴席看来并没有这么夸张。
　　“我觉得，‘嘟嘟哥’目前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去带坏社会风气。”在吴席看来，因“嘟嘟哥”的流量而聚集无可厚非，只要对方是努力生活且正直的人，能通过“嘟嘟哥”的流量获益也并无不妥。
　　“嘟嘟哥”也表示，他的直播刚火起来时，的确有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他身边直播。“这种我管控不了，只有自己走开，不在那儿播。但正能量的直播，我不会排斥。”他说。

镜头之外

　　“有生活的地方没有家，有家的地方没有生活。”一句话，尽显“嘟嘟哥”的矛盾和纠结。镜头之外的他，远离了直播的喧闹，卸下了不断输出的压力，沉静了不少。
　　“家”，是“嘟嘟哥”最柔软的牵挂。外表沧桑的他，实则是90后，已是3个孩子的父亲。
　　“现在孩子们都在贵州，由老人照看。我一个人在成都打拼，5年来只回过一两次家，平时下播后会和他们视频一会儿。”“嘟嘟哥”感慨道，想好好陪伴孩子，但养家的重担让他不得不来到机会更多的成都。
　　“嘟嘟哥”回想起前段时间，11岁的大儿子给自己发的一条信息：“爸爸，我看见你的直播了，每天不要这么辛苦，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我是偷偷用爷爷的手机和你说的话。”说到这里，“嘟嘟哥”语气顿了顿，有些哽咽。
　　生活，在“嘟嘟哥”的身上烙上了各种各样的印记。
　　曾经的他，在母亲去世后15岁便出来打拼，做过公司保洁员，去重庆学过DJ打碟，后来还做过啤酒销售，最终选择了卖水果这一行当，一卖就是10年。“最初在老家卖水果，那时连三轮车都没有，就一张桌子。”他说。
　　现在的他，已有了固定的生活节奏：每天上午9点半骑着三轮车出摊卖西瓜，中午12点开直播，下午2点左右下播后才吃饭休息，傍晚五六点又开始出摊，直到凌晨一两点都是边开播边卖西瓜。对他来说，最大的惊喜是当天天气凉爽，不然就会顶着烈日或迎着暴雨，在滚烫或积水的地面跳动。唯一不变的，是每天都湿透的T恤和越晒越黑的皮肤。
　　火了以后，“嘟嘟哥”的生活似乎也有了变化。他透露，没开播前一天卖两三百元，火了以后每天能卖1000多元，营业额确实提升了一些，不少人专门来找他买西瓜。

流量之后

　　走红后，签公司、带货……似乎是一条顺理成章的道路。
　　“确实很多公司来找我，但我不会签约，想自由地做自己，不想被包装，如果产品质量过硬，或许会考虑带货。”“嘟嘟哥”表示，他不想一直做这样的内容，未来会到专业机构学习直播和互联网知识。他坦言，虽然没有签约，但目前有接一些餐饮类的推广合作。“我会筛选，主要是餐饮类的推广，一场4000元左右，包含在其店门前开一场1个小时的直播，加上拍一个短视频。”他说。
　　“嘟嘟哥”补充道，也有人邀请他去做反诈宣传等正能量引导，“这我肯定很乐意，为大家多传播正向的内容。”
　　抛开自尊，拉下脸面，做生活的“小丑”，在流量的塑造下，诞生了如今的“嘟嘟哥”。但，流量是否能长久眷顾？
　　“我最开始做直播时，没想过能达到这样的热度，哪怕有一天直播间没有人了，我都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失去了这波流量，我还是不忘初心，保持平和心态。”“嘟嘟哥”说。
　　夏天快要过去，生活的挑战却不会因此停止。“夏天卖西瓜，冬天我就炒栗子。”关于生存的问题，“嘟嘟哥”有自己的回答。
　　互联网时代，直播让更多普通人被看见。郭有才、“嘟嘟哥”等人的爆火，也许恰好契合了人们对草根逆袭励志故事的渴望。
　　这是这个时代赋予生活的深刻注脚。站在直播的风口上，又还会有多少“嘟嘟哥”？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赵奕 柴枫桔 实习生 柳嘉慧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