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晟

　　“红玉蕊攒青玉枝,群芳净尽独开时。只应天女回轩晚,散得天花满竹篱。”春末夏初，蔷薇花灿然地开放了。一团团，一丛丛，一簇簇。在山野，在路边，在篱下。粉红的，雪白的，金黄的。郁郁葱葱，层层叠叠。艳而不俗，娇而不媚。
　　“莫嫌村巷蔷薇野，春晚犹堪取次看。”蔷薇是一种自由随性的花。它不慕虚荣，不与百花争春；不图富贵，不喜盆栽室养。
　　蔷薇花属于山野，属于木栅栏，属于竹篱笆，属于街头巷尾不起眼的角落。在花事荼蘼时，它或横在路口，或卧在山坡，或挂在篱上，也不管有没有人来欣赏，只管香香地开着，自顾自地灿烂着，“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蔷薇是蔓性藤本植物，沿墙依附而生，看似柔柔弱弱，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倔强。还在早春时，蔷薇就早早地舒展自己的叶片，给春天增添一抹嫩绿。当别的植物争先恐后地争奇斗艳，蔷薇却不去凑那个热闹，从料峭春寒到暖风拂面，整个春天蔷薇就那么绿着，像山里的姑娘，不刻意装扮自己，在繁花似锦的春日给人一种朴实自然的美。
　　人间四月芳菲尽，就在人们感叹“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的时候，蔷薇却踩着春天的尾巴，尽情地绽放自己。一团团，一簇簇，一篱篱。粉的如霞，白的像雪，红的似火。开得热热闹闹，开得欢天喜地，弥补了暮春的苍白和清冷，给春末夏初的大地带来一抹绚丽无比的色彩。
　　“薰风初昼长，俯身嗅蔷薇。”蔷薇花的香淡淡的、柔柔的，不似梅花那么清冷，不像桂花那么热烈，那细细的香中带点丝丝的甜，像欲语还羞的少女，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魅力。从蔷薇花旁走过的人们，总忍不住吸一吸鼻子，让缕缕花香，洗去心中的浮尘。“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蔷薇花像个善解人意的女子，那甜柔的花香，再硬的心，也能融化。
　　看见蔷薇，就想起老家，想起老屋篱笆边的满架蔷薇。乡下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并没有抹杀人们对美的热爱。老屋与邻家只隔着一道篱笆，篱笆边满是蔷薇。也不知是野生的还是特意栽种的，反正一到夏初，满架蔷薇就美美地开着，香甜的气息铺满整个院子。
　　那时候在地里干完农活，晚饭时常常就搬个小桌子在院子里吃。我家有了韭菜炒蚕豆，隔着篱笆递过去给隔壁的张婶家尝尝。张婶家做了香椿炒鸡蛋，把碗从蔷薇上端过来让我们夹一筷子。乡下人的感情，像蔷薇花一样朴实美好。
　　小区的院墙边，也长着一溜儿蔷薇，是一楼胖嫂栽的。院子里很多花都是胖嫂栽的。小区太小，没有物业。院子里以前又脏又乱，为争停车位邻里间还闹过矛盾。胖嫂住进来后，每天早上打扫院子，院子一下子变干净了。胖嫂还在院子四周栽花种草，小区的环境也变美了。环境变了人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变了，以前小区的人见了面跟陌生人一样不理不睬，现在晚饭后没事人们就下去溜达几圈，或者几个人站在蔷薇边闲聊一会。那股亲热劲儿，让人想起乡下老家。
　　又到春末夏初时，院子里的蔷薇花一团团、一簇簇，在晚风中摇曳，淡淡的花香，满院子流淌，不由得想起了唐代诗人高骈的一句诗——满架蔷薇一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