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为何难？
5月31日，韩茂莉教授做客“名人大讲堂”开讲“蜀道春秋”。
讲座现场。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唐代诗人李白的《蜀道难》是描摹古蜀道最有名的诗篇。既然一个“难”字就能定义蜀道，那它究竟难在何处？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中国历史地理研究会副主任韩茂莉走进“名人大讲堂”，向观众解答了这个问题。
5月31日下午，“名人大讲堂”最新开启的“蜀道文化季”首场讲座，邀请到韩茂莉教授，她以《蜀道春与秋，岷江朝夕流》为题，带领线上线下的观众“穿越”古蜀道，走入千年前的传奇故事。
不仅通行难，修路也艰难
在李白《蜀道难》中，有大量关于道路崎岖、艰险难行的描写。“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李白用夸张的手法描写了巴蜀与秦地之间的地理隔绝。“今日我们说起蜀道难，或许多为行走的难，而忽略了修路的艰难。”韩茂莉表示，“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短短十几个字，描述了先辈们修筑栈道时洒下的无尽血汗。
“这种修栈道，是非常惨烈的。”韩茂莉先从地形图上讲起，秦岭与大巴山横亘在关中平原和蜀地之间，想要从关中到蜀地，只能沿着山间的谷底而行。但是四川盆地地势险峻，想要成功穿行谷地并不容易，再加上悬崖峭壁众多，若不依靠人工开凿道路，几乎无法通行。
韩茂莉说，充满智慧的古人便在悬崖上开凿栈道，利用“石裂法”，在峭壁上连续不断打出孔洞，将圆柱插进大洞之中，再在圆柱之间铺上木板形成道路。难以想象，在没有机械化设备和炸药的古代，一条条栈道是如何腾空而起的。
详解“何以蜀道”？
韩茂莉将古蜀道分为两个部分进行讲解，一是从关中到汉中越秦岭的道路，一是从汉中进入蜀地翻越巴山的道路。在翻越秦岭的道路中，她深入讲解了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陈仓道的名字由来和地理特征，生动又有趣。
例如讲子午道为何名“子午”，韩茂莉提到，学过地理的朋友都知道，地球有经线和纬线，其中南北走向的经线又称“子午线”。自古以来，子午即指南北。子午道正是从长安城向南进入秦岭山脉，所以称为“子午道”。又如褒斜道，得名于褒水和斜水两条河流。讲到褒斜道经过的褒城，韩茂莉又提到历史上一段著名的故事——烽火戏诸侯。其中的“女主角”褒姒，正是来自褒城这个区域，所以由此得名。
这么多越秦岭的蜀道，它们是陡是缓，有何特征呢？韩茂莉提到，她年轻的时候做学术考察，曾亲自走过古蜀道，子午道让她印象深刻。他们驱车从汉中走子午道至西安，秦岭的南坡长、北坡短，从汉中行至子午道上的秦岭主峰最高处，耗费约4小时，但从主峰进入西安，仅用了40分钟。
子午道往西则是傥骆道，这条道路虽然较子午道短，但陡峭难行。韩茂莉说，“现有的历史材料看来，傥骆道可能要到东汉年间才正式通行。”
有些道路虽然难走，但若想节约时间，就成为了不错的选择。翻越巴山的主要道路有金牛道、米仓道、洋巴道。米仓道和洋巴道相对难行，金牛道成为更多人的不二之选。“但洋巴道还有另一个名称，叫荔枝道，就与杨贵妃有关。”韩茂莉说。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世人皆知杨贵妃爱吃荔枝。韩茂莉提到，唐代送往长安的荔枝并非来自岭南，主要产地是重庆。送荔枝的官员若绕路走金牛道北上，路程虽然更好走，但耗费时间太长。而洋巴道虽然险，但距离最近。为了让贵妃吃上新鲜的荔枝，当地采摘好荔枝后，放进木桶保鲜，派人骑快马走洋巴道，三天就能到长安，“所以洋巴道，也叫荔枝道。”
许多著名典故发生于此
历史的金戈铁马在古蜀道上留下了无数故事，成为后世文学艺术创作的不竭源泉，也为我们了解古代历史、地理、军事等提供了重要材料。
韩茂莉重点例举了楚汉争霸以及三国时期的不少故事，从一个个有趣的故事中解读古蜀道的重要意义。例如《三国演义》中被大家津津乐道的邓艾借道阴平的故事，就与阴平古道有关。
三国时期，魏国大将钟会率军攻蜀，被阻隔于剑阁，久攻不下。正在此时，另一名魏国大将邓艾从一旁的悬崖峭壁上开小道，偷渡阴平，自摩天岭裹毡而下。然后绕到剑阁背后，直指成都。于是蜀汉投降，结束了三国鼎立的局面，此战成为三国历史中最重要的战役之一。
再如刘邦和项羽楚汉争雄，项羽依仗四十万大军占据关中，将刘邦封往汉中。刘邦不得已听令项羽，一边退往汉中，一边烧毁蜀道上的栈道，防止追兵。这条栈道正是子午道。而后，刘邦又找准时机准备攻打关中，为了给项羽造成假象，刘邦便派兵假意修复子午道上的栈道，实则偷偷从子午道往西的陈仓道进入关中，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故事。
在讲座剩下的部分，韩茂莉还以都江堰水利工程为例，解读了四川盆地自古以来具有的优势，成都为何一直是历史上经济繁茂之地。
“虽然蜀道很难，但依然没有阻隔四川与东南西北各地的密切来往，这个从三星堆的一些考古成果也能看出。所以这片土地被称为‘天府之国’，实在名副其实。”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徐语杨 摄影 杨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