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我生在乡下,从小见过许多花,它们虽然没有像城市中的花朵那样被精心养护,但也展示着属于自己的美丽。
墙角是阳光无法进入的地方,生长着地钱、苔花,我想起一句诗:“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那星星点点的白色,成为墙角处的一束光,照亮了这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我踮着脚尖轻轻走近,采了一朵花,跑进泥房里,到外曾祖父跟前,听他讲这花草的故事。
外曾祖父生于1932年,那是一个艰苦的年代。我总好奇地问他的曾经,每次,他阴翳的双眼里都会布满泪水,然后用苍老的手擦去。
我抱紧他,告诉他:“太姥爷,你别哭,等琦琦长大了,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给你买好吃的!”后来,我长大了,在书本中穿越回外曾祖父的时代,我才真的理解他泪水所包含的苦涩。
有一次,外曾祖父在集市上买回几株植物,叶片呈椭圆状,叶边有锯齿,长得绿油油,散发着春天的气味。他把正在抓蝴蝶的我叫过去:“琦琦,你看太姥爷给你买了树莓哦,来年就可以吃树莓啦!”我蹦着、跳着,笑着喊:“吃树莓喽,吃树莓喽!”
可是,那丛绿植从来没有结果,只是每年会开出一簇簇白色的小花。后来,泥房被推了,那黄色的被光阴风干的泥墙也融入了大地。
在修好的砖房前后,外曾祖父也种满了植物。他告诉我,等我长大了,它们也长大了。
后来,我和这些植物都长高长大了,外曾祖父却累弯了脊背。
老家的夜晚,繁星点点,像被揉碎的宝石洒在蓝紫色的丝绸上。月亮的光芒丝丝缕缕,编织出光阴的痕迹,随着夏夜里的微风飘摇。
我和外曾祖父坐在坝子里,坐在似水的柔和里,看着月光下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影。屋前的植物盛开着花朵,像亭亭玉立的少女,温柔美丽。微风一吹,便和着月光,翩翩起舞。
我靠在外曾祖父的肩头,闻着空气中的花香,数着夜空中的繁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我就那样睡在外曾祖父的怀里。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花朵,打湿了蝴蝶翅膀上的鳞粉,打湿了回忆。我小时,外曾祖父搀扶着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后来,是我搀扶着他,看这山花烂漫。我是他亲手栽种的花朵,而85岁的他已悄悄地没了曾经的硬朗。
花又开了,开得漫山遍野……
(指导老师郭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