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一个夜晚,天黑不隆咚的,还没读小学的朱娃子见公公出门,便撵脚。爷孙两个打黑摸,深一脚浅一脚到了离家一里的队上晒坝后,朱娃子骑在公公肩膀上,麻麻眨眨看见晒坝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他们大声武气说着话,像麻雀嫁女一样闹个不停。突然,人群最中间有个人跳上桌子,吼着招呼其他人不要说话,随即喧闹声渐渐小了。朱娃子听身边一个大人说,看今晚队长要讲啥子。待人群安静后,站在桌子上的队长就再次开腔……队长具体说了些什么,本来白天耍累了的朱娃子那时打瞌睡得很,听不真切也听不太懂大人的话,他睡梦中仿佛听到队长点了公公的名字后,公公答应了一声,那个人就吼起说:这个就砍到你脑壳上!
啊!要砍公公的脑壳?!朱娃子被吓得哇地一声大哭。公公忙安慰说,小娃儿,他只是让我做事,不是真砍我。
随着年岁渐长,朱娃子掌握的词汇量越来越多,方言也懂了许多,后来大学还学的语言文学专业。他晓得了,当细娃那次随公公“历险”,原来队长说的“砍到公公脑壳上”,是给村民分工派活时,让公公负责晒干队上集体收的豌豆这件事。
砍到哪个脑壳上,是在分派任务时的说法,就是把任务分解到某人头上。在朱娃子农村老家,老一辈人有时把理发也说成“去把脑壳砍一下”“砍个头”(颇有曹操割发代首的意味)“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