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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来:对拓深巴金研究将很有帮助
李致接受收藏证书。
巴金(后)与大哥李尧枚的合影。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摄影报道
巴金是从四川成都走出去的中国现代文坛巨匠,备受家乡读者热爱。
5月7日上午,巴金书信手稿复制件捐赠仪式在位于成都龙泉驿的巴金文学院举行。巴金侄子、作家李致捐赠了巴老写给自己的二百余封信,以及李致父亲、巴金大哥写给巴金的四封仅存信件的仿真复制件。李致说,所有这些信,充分展示了巴老的内心世界。这些珍贵的文本由青羊区档案馆精心复制,几乎与原信没有差别。
捐赠仪式由四川省作协党组书记侯志明主持,省作协主席阿来致辞。省作家协会向李致颁发了收藏证书。诗人黎阳现场朗诵了巴金大哥写给巴金一封信的选段,内容充满情感,令人动容。朱丹枫、廖全京等文艺界人士,以及巴金多位亲属出席了捐赠仪式。
李致在捐赠仪式上发言,回顾了成立四川文学院的历史过程,透露四川(包括重庆)众多作家,建议把四川文学院改名为巴金文学院。“省作协的领导让我与巴老沟通,我深知巴老不会同意,没有对他提及。在1993年的省作协代表大会上,由重庆市作协主席黄济人提议改名,全体代表一次通过,当时坐在主席台上的省委领导当场批准。巴老知道时,木已成舟,无法推脱,只表示不同意设巴金文学奖,建议设沙汀文学奖、艾芜文学奖。”
2004年,巴老百岁华诞。国务院授予巴金“人民作家”的称号。四川省委、省政府修建了巴金纪念馆,并在这里与全国作家协会一起,召开了庆祝巴金百岁座谈会。众多文艺界朋友与会。“我至今保存着当天的座次图,以及报刊上登的所有讲话的全文。”李致说。
马识途马老一直关心巴金文学院和巴金纪念馆。李致说:“我和马老几次来这里,还和马老一起为新写的馆名揭牌。去年夏天,我和我女儿来,院长赵智陪我们参观,看见新展出的内容。前不久,李育樵说,引进了两位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学生,纪念馆积极开展活动,我很高兴!”
1997年,巴老在杭州曾对李致说:“人各有志,最要紧的是做人。”如何理解做人,李致曾对一些青年朋友讲:“一、学巴老爱祖国、爱人民;二、学巴老讲奉献,即巴老主张的‘生命的意义在于奉献,而不是索取’;三、学巴老讲真话,严于解剖自己。我建议巴金纪念馆展览的内容,能突出这几点。”
在这次捐赠的内容中,有李致的父亲、巴金大哥李尧枚写给巴金仅存的四封信的复制件。为什么说“仅存”呢?李致解释说,他父亲给巴老和三叔,一共写了一百多封信,巴老极为珍视,装订成册。只是,特殊时期,巴金无奈将之点火烧掉。
事后巴老曾说:“烧掉它们,我感到心疼,仿佛毁掉我的过去,仿佛与我的大哥永别。”其中,这仅存的四封信,因为没被装订,所以侥幸没有烧掉,得以留存下来。
其中一封信,是李致父亲鼓励巴金以自己的封建大家庭为背景,写一部长篇小说的,即以后巴金写的《家》。李致还特别提到,这次捐赠,也是庆祝建党百年的活动。
阿来在简短致辞中,两次提到自己“很激动”,他表示,“提到巴金先生,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接着他谈到自己对巴金先生的敬仰,“他留给我们的《家》《春》《秋》等弘扬启蒙的经典作品,以及后期他写的一系列鼓励讲真话的作品,比如《随想录》,都具有深远的意义。除了是作家,巴金先生还是出版家,扶持了很多青年作家。巴金先生的翻译作品,对我也影响很深。”
阿来提到,虽然目前对巴金的研究很多,但还不够。“尤其是巴金与时代的关系,尤显不足。更充分研究巴金,就需要一手资料。李致先生捐赠的这批书信,无疑对拓深巴金研究,大有帮助。”
熟悉巴金作品的人都知道,巴金大哥李尧枚对巴金的生活和文学创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也是巴金在《家》中写下的人物“觉新”的原型。“觉新不仅是书中人物,他还是一个真实的人,他就是我的大哥。他是我一生爱得最多的人。”这是巴老1986年谈及哥哥时所言。
李尧枚1923年离开成都,到南京读书,之后1931年寓居上海,其间给三弟李尧林和四弟巴金写了100多封信,但大多在那个特殊年代被收藏这些信件的巴金烧掉了,直到后来巴金才找到大哥写给他未曾烧掉“仅存”的四封信。
据李致介绍,此番捐赠的这“仅存”的四封信,都是他父亲从上海回成都后写的,前三封写于1929年,后一封写于1930年。“可以想象,四爸发现这四封信,是多么的珍惜和喜悦。”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节选)
亲爱的弟弟:
当你们送我上其平轮的时候,我的弱小的心灵实在禁不起那强烈的伤感,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把许多要说的话也忘记了。我们哭了一阵,被他们将你同惠生(巴金的表弟)唤走,我送也未送,但是我也不忍送你们。你们走后,我就睡在舱里哭,一直到三点半钟船开始抛(起)锚,我才走出来,望着灯光闪闪的上海,嘴里不住地说:“别了,上海!别了,亲爱的弟弟们!”上海,我不大喜欢,但是我的弟弟住在那里,我也爱他了。
一直看不见了,眼泪也流得差不多了,我才回舱睡觉。直到八月初三后方抵重庆,初七乘汽划到合川赶旱回省,十五夜八(点)钟方抵家,从七月二十八日由宜昌起,每日不住的下雨,一直把我送回成都。十六日却又天晴了,一路平安,请释念。归家即读你七月十七日写的信(八月初十到的),又使人伤感不已。弟弟,沪上一月的团聚,使我感到极大的安慰,不料匆匆又别了,相见不知何日。弟弟,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呵。我回来到今已经六天了,但吃饭也吃不得,精神也不如以前了,甚(什)么事也不想做了。弟弟,并不是我懒,或是我病了,只是心中像损失了一件甚么东西一样。弟弟,我真苦啊!弟弟,我在上海把你耽搁了一个月,甚么事都使你不能做,真是对不起你得很。但是,我还觉得我们未好生快乐过一天,太短了。我觉得你在我的面前太少了。亲爱的弟弟,我还觉得你是我一个最小的弟弟,难得有我这个老哥子在你面前时时拥抱你。弟弟,我想你时时在我怀中。弟弟,我人虽回到成都来,弟弟,我的灵魂却被你带去了。弟弟,我时时刻刻在你的身边,我是一刻不离你的。弟弟,前数夜,我同妈妈、大嫂、九妹他们摆龙门阵,我说四弟同高惠生他们俩在我的面前,简直比一些寻常的儿子在老子面前还好,我实在舍不得他们,不放心他们。我含泪的说,却把他们的眼泪惹下来了。弟弟,你的哥哥是爱你的,你也是爱你的哥哥的。但是,你的哥哥实在不配你爱呵!唉!
枚八月二十一日夜书于灯下
(注:原信无标点,文中标点为李致后来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