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7月1日在云南省玉溪市峨山县塔甸镇附近拍摄的象群（无人机照片）。 新华社发

张庆明（左二）在“追象”工作中。

　　象群北迁过程中，一头小象掉进了水沟里，母象把它拱了上来。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郝莹杨峰云南普洱
　　报道
　　这个夏天，云南野生亚洲象群一路向北走进所有人的视线，在受到广泛关注之前，断鼻家族的迁移已进行了大半年。2020年3月它们从西双版纳出发，当年12月17日，象群踏入从未活动过的墨江哈尼族自治县，停留长达4个月。此前多与野猪、蟒蛇打交道的墨江县林草局生态保护股股长张庆明接到了追踪象群的任务，成为离象最近的人。
　　第二年开春，象群离开，张庆明先是北上支援继续监测象群动向，后跟着两头离群之象返回墨江县。一追半年多，他成了陪伴象群最久的人之一。
　　追象这7个月里，张庆明严阵以待，又乐在其中。作为野生动物保护工作者，他敬畏这充满野性、不受人类控制的庞然大物；而作为喜爱大象的哈尼族人，他也热爱这群拥有灵性和智慧的温和“朋友”。
　　半年跋山涉水、日晒雨淋，终于送两头离群之象离开了墨江县，张庆明在朋友圈里感叹“大伙伴要离开，有几多不舍”。然而缘分未尽，迎接象群南返的工作或许就要提上日程。
　　结合7个月来的观察和陪伴，张庆明对记者讲述了与象为伍的经历。

追象·变化“它们不再怕人了”

　　张庆明说，大象来了，它们的活动轨迹我们是一定要掌握清楚的。知道了象的行踪，才能反向管住人，提前去做疏散工作。
　　“监测象群很依赖无人机，我们第一次去监测象群时无人机飞得不够高，听到无人机的声音后，象群就很戒备，要抬头看或者是把小象围在中间，这是它们受到威胁或者是面对入侵时的反应。后来我们就尽量远距离监测，只在重点防控区域用无人机跟踪，平时也不去打扰它们。我们知道象在这里，就让它们睡让它们玩，可视范围内知道它们行进的趋势就行了。”
　　张庆明告诉记者，除了远距离监测，也会观察象群的粪便，看它们吃了什么，能消化多少。观察中发现，食物充足时大象就非常挑剔，会用牙齿把芭蕉树挑开只吃芯，如果发现粪便是比较紧密的，那就是当天吃的草比较多，人们就通过这些方式判断它们的健康情况。
　　“像这样离得远了也会跟丢，有一次象群在林子里，一直没见它们出来，我们就大着胆子进去看。当时一起去的女同志就说她听见什么声音，其实就是跺脚的声音，但我和另一个护林员没注意听，还在走近象群，结果就听到“喔”一声，象群开始发出警告了。我们再往前走了一两米左右，大象就开始扇耳朵、‘嗒嗒’跺脚了，那时离象群也就不到20米，我们也吓到了。但是我没怎么跑，因为知道这群象还是相对温柔的，它就是吓唬你离开，不会随意攻击人，它没有这种攻击性。”张庆明说，象是很有灵性的，和人接触多了，它是能够分辨的。
　　出动无人机跟踪将近半年后，象再听到这种声音就不像刚开始那样满怀戒备，它们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追象这么久，它们频繁进寨子和人接触，改变最多的就是，这群象不再怕人了。

追象·心态把它们当作人去理解

　　“去年12月17日，大象从宁洱县梅子镇进入墨江县时，有17头。到了去年12月25日，在墨江国家森林公园里出生了一头小象，就有18头象了。今年3月12日走了一头公象，它成年了要自己寻找配偶，直接离群了。”说起象群的变化，张庆明如数家珍。
　　他说，象群带着小象，就像我们人一样，带着孩子毕竟不方便，所以它们在墨江县时行进的速度比较慢。就像是我们大人牵着小孩子的手，小象不会走或者是走不动，它妈妈就用鼻子牵着、推着它走，这些都是经常可以看到的。在墨江县的时候，小象还没那么调皮，但我们到达元江县时，小象已经几个月大了，走路很稳了，它就出过一些小意外。路上遇到一个人工池塘，象群去喝水，那个坡比较滑，小象就掉进去了。当时输水管还在往里灌水，我们就让当地的相关部门过来把水关了，然后是大象用鼻子把小象给勾起来的。
　　第二次又过一个沟的时候，小象没跨过去，直接就掉沟里了，母象就跪下去用鼻子把它拱起来，这就是天下的母亲，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把孩子看得比较重的。张庆明说，但是要说调皮，还是后面又回到墨江县的那两头亚成体象调皮。今年4月16日，象群就离开墨江县往北走了。4月24日，那两头象单独离群回来了。我们就给它们分别起名叫“墨江一号”和“墨江二号”。
　　“这两头小象的状态，就像我们人类十四五岁时一般，正值青春期，非常叛逆。白天热了它们就在河里游泳，肚子饿了就到我们庄稼地里去吃玉米、水稻，晚上也进寨子里凑凑热闹，去走村串户、去‘拜访’群众。”张庆明说，据观察，象群过去大部分时间是不会进村入户的，但两头小象则经常会进村入户，主要就是两头青春期小象比较爱凑热闹。
　　象群的行进路线，也是有考虑到小象的。张庆明说，之前有几次，象群是准备强行闯过高速公路的，但或许是考虑到小象过不去，又另找了涵洞过去。所以说之前象群在元江、峨山两县之间滞留了好长时间，估计就是在找路。“如果是按原路线返回的话，到了丰水期小象是过不去的，象群徘徊这么久，应该还是考虑到了小象的安全。把它们当作人来看，就很好理解了。”
　　张庆明说，他从事生态保护工作三十年了，20岁时就在基层林业站工作，也经常和野生动物打交道，但是没想过要和大象打交道，“这是有文字记载以来，野生亚洲象群第一次踏入墨江县，我心里面有一点激动，又有点紧张。我们工作的方针是‘盯住象，管住人’，等象群再返回的时候，我想我们会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