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冷门知识通俗化转化
陈福民最新出版的非虚构作品《北纬四十度》,是其综合运用地理学、历史学、民族学、文学等多种手段的结晶。日前,封面新闻记者对他进行了专访。
它首先是地理概念。围绕这个地理概念,在过去几千年发生了很多风风雨雨,于是它肯定就涉及到历史。在这个历史过程中,主角又涉及到游牧民族,于是它又是一个民族学概念。所以在我这里,“北纬40度”其实是一个综合文化概念。历史学家、地理学家、民族学家会分门别类对这个概念进行很深入很专业的研究,但我要做的是对之进行综合的分析。把“北纬40度”当成一个文化概念,综合运用地理学、历史学、民族学、文学来写一本书的,我应该是比较早也比较自觉的一个。我想,在保证知识严谨的前提下,通过一种较为通俗化的方式,将专业化的知识进行一个转换,以便于非专业的大众读者接受。
这的确是我特意要用的。因为我觉得,在传播知识的时候,如果信息过于密集,就不太容易为普通读者接受。所以我也想适当使用一些通俗化的表达,主动跟大众去对接一下。
读者是面向大众还是圈内同行,的确很不一样。你怎么表达得更好看?让读者更容易、更乐意接受,这也是值得严肃考虑的事情。在我看来,与其说知识分子是一个职业,不如说它是一个志业。像斯宾诺莎的职业是磨镜片儿的,但他的志业是哲学研究。我写的这本书,就不是职业,而是志业的产物。我希望的是,不一定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大众读者,也能看懂。
我1996年进入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专业从事文学史研究和文学批评的工作。你提到“学术生产”,这个词最原始的本意是工作和产出。近几百年来,现代学术已经变得复杂,确实不排除一些生产是为了生产而生产。就像在现代生产体系下,生产并不直接对应需要,甚至是过剩的。那么在当下,学术生产的必要性和必需性在哪里呢?情况比较复杂。我认为,对应的需求没有那么直接了。这个时代,事情已经不只是有两面,往往有三四面,每一面都有一定的道理。那么,每个面怎么协调、评判,对人的智商、情商和判断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关于文学批评的内涵和外延,历来比较模糊,争议较多。有人认为文学批评就是对文本和作家的阐释,也有人认为文学批评是独立的创作,不是作品的附庸,归根结底阐释的是自己。但总体来说,文学批评的理想时光已经过去了,文学批评的黄金年代在19世纪,它跟当时整体的思想氛围是一致的。黄金时代的文学批评基本上是伟大的社会政论。文学批评不只是讨论文学作品,还会研讨社会问题、时代问题,需要与大众读者沟通交流;之后随着时代特征和社会结构的变迁,文学批评与普通读者的沟通变少了,变成圈内的事情。中国人口基数大,纵然文学热潮过去,仍然可以养活一个行业。尽管公众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文学的门槛变低了,然而文学圈子(包括创作和批评)却变得越来越收缩,这个圈内,每个人的批评才华、批评方法有差别。可能你看到的一些不太理想的状态是客观存在的,但我想说的是,不能单独来看文学批评,而要考虑到我们身处的环境跟此前批评的黄金时代是不一样的。在当下工业时代、商业文明的条件下,文学批评变得更复杂,没法像以前那样单纯了。
从我第一次接触这首诗至今40年来,从没见过真正到位的解读,这让我一直如鲠在喉。一般都只是解释说陈子昂的孤独是因为朝廷不尊重人才,他本人受到排挤,怀才不遇等等。我认为这种解释太表面太单一了。我认为陈子昂的孤独,更主要是被当时他所处的地理环境所触发出的一种更深邃、博大的孤寂。
汝果欲写诗,功夫在诗外。一个好的文学写作者,功夫一定不能只局限于文学,一定要注意培养综合知识素养。如果一个人仅仅从文学的视角去看世界,那么他或者她的世界往往是一个主观构造的世界。这个时候,作者就需要问自己:读者凭什么愿意进入你这个世界?你的世界真的比别人的世界有优先性么?
封面新闻记者张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