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路
正在喝茶,老罗打电话邀约去钓鱼,欣然应允。
老罗是我初中同届同学,经常与几个高中同学出外野钓。过去一年,我加入了他们,不带钓具,打足秋风。近11点,坐车接上老杨、老卢两口子,我们向通江镇方向进发。
惊蛰已过,小风吹面不寒,是个野游赏春的好日子。和前几次与伙伴谈笑风生不同,途中,我感觉胃不舒坦,脑袋里像塞了棉花,竟至晕车。大家分析,可能是车速太快玩手机造成的,让我睁眼看看远方,并提醒锻炼身体的必要。在通江镇下车吃午饭,我头昏脚软险些跌倒,大家急来将我扶住。好不容易撑到垂钓点,我在车上暂歇,迷糊一小会儿,清醒不少。
凯江流经此处,水波不兴,河道不宽,静似一汪潭水。连绵的矮山丘,山丘上有柏树林,林下有两三层梯田,形成川西农村特有的风貌。这里叫观音堂,隶属中江县瓦店乡。沿卢德路上行,可以一览近年闻名遐迩的凯江大回湾和蟠龙大回湾的美景。
伙伴为我系上钓线,插好架杆,比邻垂钓。过了半小时,照他们的行话,这儿口不好,除了几条墨线鱼,无其他收成。大家猜测,这儿不久前可能被人用电打过鱼。便回忆起上次在此地的收获不错,白条、鲫鱼、红尾、桃花斑都有。
我暗自认为,其实是他们的钓技有问题,比起我认识的另外一些钓鱼高手,这支由警察、医生、果园主等组成的业余战队技艺平常。但是,我只得随大流找钓场,继续跟着大家乘车向下游走。机耕道窄小且陡峭,我险些又晕车。一路行,一路发定位,另两个朋友闻讯正在赶来。车停栖云村一处崖边,打探后,具备落脚垂钓的条件。大家斗志依然高昂,提着大包小包,一脚深一脚浅地下到河滩。空中架着几组过河钓,对岸几个钓者打着招呼,热情介绍着渔情。
这会儿已是下午两点半,追随的朋友们还在寻路中。早春时节,下午6点半天就黑了,只有3个多小时的垂钓时间。白条很傻很天真,很快上钩。我和老罗在同一块水域垂钓,他忽而传授饵料的使用技巧,忽而隔空打趣另一个滩头的队友。路亚、白光金钩等名词,唬得我一愣一愣。
我俩自小认识,缘于钓鱼。旌湖那会儿叫绵远河,凯江桥那会儿叫东桥。浅溪河床纠缠,散布着许多小河沟,一根简陋的竹竿加几只蚯蚓,就能度过一个悠长的白天,轻易获得许多乐趣。而今各种钓具塞满后备箱,鱼饵形形色色,渔讯和技巧时时更新,可是竿起鱼跃的妙趣却越来越难觅得。
尾随的朋友们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伙伴的专注,我自愧不如,他们像刺猹的闰土,我则像提鸟笼的老头。我一会望望天,一会望望山,所获无几。儿时那份对钓鱼的痴迷,于我越变越轻,而他们却一副执迷沉醉的样子。是我变了,还是他们在追寻单纯的路上越走越远、渐入佳境?
天色转暗,目光里的河岸幽远宁静。身旁水洼里有从冬眠中刚醒的什么虫子在萌动,柏树林的野雀鸣叫声声入耳。对岸天台寺下一户农舍,有老农正用乡音高声说话。对比城市的喧嚣,这里的黄昏与天地融为一体,俗念栽进泥土,我仿佛是一棵不具名的野草,随风摇曳。
打着电筒收拾渔具,慢慢往回走。按照惯例,会在通江镇或蟠龙场镇固定的小饭馆处理鱼获,喝几杯小酒。到家后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与她分享这一天溪野钓鱼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