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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爸传奇

□秦维

  牛家坝人过年喜欢玩龙灯,据说他们祖上玩蛟龙过海时叠过10张八仙桌。牛家坝玩龙灯还有说吉利的习俗,就是四处拜年时说一些恭维和祝福之类的吉祥话,以讨主人欢喜后赏点东西。
  在牛家坝,吉利说得最好的要数牛二爸。早年间他读过私塾,懂点“之乎者也”。说牛二爸吉利说得好,主要是他能“见子打子”,看到啥说啥。牛家坝人把牛二爸吹得神,说鬼见了他都畏惧三分。提起这事,牛家坝的大人小孩都会讲些他与鬼的故事。
  说有一回天擦黑,牛二爸在镇上喝得烂醉回家。刚走到七步岩,他一头栽倒在地,晕晕乎乎正要睡去,突然周遭树木草丛中阴风四起,寒气逼人。待他醉眼一看,只见不远处一身高丈二、眼放绿光的恶鬼朝他飘了过来,吓得他顿时酒意全无。
  那恶鬼步步逼近牛二爸,问:“前面可是牛家坝的牛二?”牛二爸半坐半躺在地上,哆哆嗦嗦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鬼说:“听说你吉利说得好,如果今晚上能把我说欢喜,我就背你回家,否则就把你推下七步岩。”
  牛二爸一听,前胸后背直冒冷汗,心想撞见真鬼了。那恶鬼见牛二爸鼻涕、冷汗流了一脸,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便朝他扑过去。牛二爸心一横,右手朝天一举,一声“且慢”,吉利话便夺口而出:“鬼爷鬼爷是好人,交个朋友成不成?今晚如放小弟走,明日香烛敬孤魂。鬼爷阴府尽享乐,无聊请进小弟门。好酒好肉招待你,早日得道下凡尘。”
  恶鬼一听,还真笑了,背起牛二爸就往牛家坝跑……
  牛二爸玩龙灯还有一绝,就是拆字。拆字本来不是牛家坝祖上传下来的习俗,只因牛二爸名声太大,别人总是想方设法为难他。拆字类似于今天的智力游戏,一般由主人用蔑条在地上摆一行字,拆字人要一根不多一根不少、一根也不能折断地摆成另外一行字。拆成功后,自然好茶好酒好肉款待,反之就要被人轰着撵跑,从此声名扫地。
  方斗山脚下的王家湾有个王姓的龙灯班子远近出名,他们总想着与牛二爸一比高低。有一年,王家湾专门派人到牛家坝,邀约正月十五晚上搞一场龙灯会。牛二爸觉得这是好事,欣然应允,不到天黑就带着人马过去。哪知,刚走到王家院子的大门,一眼就看见地坝中间用木柴摆着一行字:“王字倒立也称王”。
  牛二爸一看,心头不禁咯噔了一下,后悔不该爽快应约。但他不露声色,尽量稳住阵脚,眼睛死死地盯住地上那一排柴禾,任凭王家湾的头人热情招呼,就是迟迟不肯跨进王家院子。
  过了一会儿,他把龙灯班子招呼拢来,自己站在龙头下面,右手朝天一举,吉利话便夺口而出:“龙灯头上一枝花。”锣鼓声骤然响起:咚咚,咚锵。“王牛弟兄是一家。”咚咚,咚锵。“王为首来牛为命。”咚咚,咚锵。“首无命来成冬瓜!”吉利话刚说完,牛二爸乘王家湾的人还没回过神来,手一挥,带着众人迅速遁入夜色。
  后来,大家纷纷埋怨牛二爸那晚丢了牛家坝人的脸。牛二爸面色铁青,一 言不发,任凭大家指责。好多年后,他才道破天机说,那行字拆出来是“牛姓转身不叫牛”,拆与不拆都是自取其辱。之所以那晚没告诉大家,是担心双方不服气,大打出手,弄得两败俱伤。
  牛王二姓就此结下了“梁子”。好在30年后,镇里打造龙灯之乡,镇政府三番五次做工作,才让牛王二姓的后生们尽释前嫌,共同把龙灯这个民间艺术打造成为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据说,现在逢年过节,两个龙灯班子都要轮流坐庄,玩一段“二龙戏珠”,想来吉利话也说得开心、字也拆得闹热。一阵狂欢后,每次把酒切磋时,双方都不忘提起当年牛二爸的逸闻趣事,或许他正在极乐世界里和他的弟兄们一起喝酒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