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海云

　　在我们甘肃中部皋兰县，人们把鸟雀的父母引导幼雏初次出窝的过程称作领哨，幼雏独自离开巢穴的过程则称作出哨，领哨和出哨其实是从父母和儿女的不同角度予以区分的不同叫法而已。出哨预示着幼雏已经羽翼丰满，从此就得自己寻觅食物，渐渐走上自我成长的生存道路。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记忆中，每年三月里，阳光发亮、柳条发绿时，我家就会飞来几只小燕子。
　　那几天的早晨，很多只燕子在我家院子上方的天空中来回盘旋着，时不时成双成对地驻足于屋檐下的电线上。母亲说，燕子在选择筑巢垒窝的地方，准备下蛋孵卵。燕子专门捕捉害虫，保护庄稼。母亲让我们躲远点，不要去叨扰人家。她反复告诫我们，燕子喜欢谁家，说明这家主人为人善良温和。
　　“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后来，一对小燕子不知从哪儿衔来草棍、泥巴，在屋檐下不停地用喙啄弄着，似乎在用唾液粘结泥巴和草棍。不几天，一个椭圆形的小窝就垒成了，外面用一根根细密干枯的草茎连缀着，里面铺着细软的杂草、羽毛、破布等。
　　“冥冥花正开，飏飏燕新乳。”又过了几天，院子里安静下来，可以看见两只小燕子轮流匍匐于巢穴里，它们已经开始孵卵。大约十四五天后，四五只乳燕在小窝边缘探头探脑，吱吱啾啾，张大嘴巴争抢着食物。这个阶段，随时看见小燕子衔着虫子飞进飞出，匆匆忙忙。
　　忽然一天上午，这对燕子在院子里盘旋着，落在树枝或墙头上“唧唧”鸣叫着，焦躁不安。父亲说，乳燕长大了，可以离家随着父母出外觅食了，今天是燕子在领哨。不一会儿，那四五只毛茸茸的乳燕陆续扑棱棱飞出来，分别落在墙头和树枝上。那对燕子的“唧唧”声更为响亮急迫，它们不停地盘旋在乳燕上方，似乎召唤孩子们尽快跟着自己飞走。接着，那几只落在墙头和树枝上的乳燕就飞走了。
　　燕子领哨飞走后再没有回来，空巢遂闲置着，院子显得孤寂清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的儿子出门打工去啦。儿子是在乡村长大的，他一路孜孜不倦、平和上进，作为家长的我们默默细心陪护着，暗暗鼓劲加油着……面对他的出哨，我心里既高兴又忐忑。儿子长大了，应该放手让他去走自己的人生之路了。
　　“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又有小燕子飞进我家，在原来的地方筑巢垒窝，成双成对地飞翔着。“飞云起伏龙，大鹏运以风。”儿子工作了，离开父母，一切就得依靠自己。浪花与海岸的分离，是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儿子，希望你飞得更高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