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开落又一岁,木房里沾灰柜头上的老式钟表转了730圈。故乡曲院门前的桂花树繁华又淡漠,浓郁又清雅,四时之景历历在目。那时,我又回到了我的曲院,于池边静坐着等待,等待风从山的那头吹来,扬起数道桂花弧。
曲院是外婆取的名,这间老院原本是外婆祖母的,后来是外婆的。
曲院不大,前庭有草木一岁一枯荣,后院才是我的乐园,因为那里有个小池塘。小孩子谁不爱玩水?我小时候就像停不下的时钟秒针——忽指东西,倏停南北,闹腾不止。外婆只会从头至尾安静地看着我。当我路过她时,她会轻拉我的衣摆,拍掉尘灰,捻去草枝,拿着毛巾吸去我袖口的水渍。
我在池边玩耍,外婆偶尔走到池子旁拨弄她的那些荷花。我玩累后,便大剌剌坐在池边垒起的小土埂上,外婆一边清理河中的草,一边叮嘱我不要摘弄她的荷花。外婆养这些荷花已二三十年了,她深知这些荷花的脾性。
炎夏,外婆精心照料的荷花开得荣华,莲叶青碧,承接一朵一朵荷花,小小一方竟有万顷之态,让我愣神。白露,荷花枯萎。这时,外婆除了要收她种的玉米,还要到后院来摘莲中结出的莲子,把它们放在一个大篮子里晒晒,说要给我煲汤喝。我这个小馋虫可等不及,拿起一颗就囫囵个儿吞下肚去,却忘了没去掉莲心,苦得直吐舌头,外婆在一旁轻笑,敲了敲我的头,“小馋鬼,莫急,慢慢吃,才能吃得出味儿哦。”说罢,在我嘴里放了一颗剥好的莲子。
我是多么念着,念着故乡,曲院的风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