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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闻学子到文物修复师

“跨考少年”成长记

鲁海子在工作中。

鲁海子在江口沉银遗址现场工作照。

  2020年,三星堆遗址新一轮的发掘工作,让“三星堆”“考古”成为当年的年度热词,吸引了无数青年人“入坑”。而这一轮发掘工作,也让无数幕后考古人和文物修复工作者进入了大众的视线。负责修复五号祭祀坑金面具的青年文物修复师鲁海子,就是其中之一。
  2024年5月,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走进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三星堆遗址工作站,见到了鲁海子。最近,他正在为三星堆出土器物上的小孔拍摄照片,例如青铜器上的小孔、大面具上的“耳洞”等,以便进行后续研究和分析。摄影,是曾经学习新闻专业的鲁海子在本职工作之外的爱好。这两年,这位“跨专业”的青年文物修复师正在试着将这份爱好融入到工作中。

“歪打正着”
新闻学子入行考古行业


  因为专业性的高要求,考古行业大都讲究一个“从一而终”。但于鲁海子而言,用“柳暗花明又一村”来形容比较合适。
  鲁海子出生在一个文化氛围浓郁的家庭。从小他就对文化、历史、文物饶有兴致,儿时的足迹遍布杜甫草堂、武侯祠、望江楼、南郊公园。受父辈职业影响,鲁海子本科选择了新闻专业,立志成为一名“社会的观察者”,可经过学习,他也深知成为一名优秀记者的不易。毕业后面对择业问题,是继续从事媒体工作,还是另辟蹊径再看看外面的世界?鲁海子选择了后者。
  2013年,先后在多家博物馆实习后,鲁海子来到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以下简称省考古院)。初到省考古院文保中心,鲁海子更像一名学徒,因为文物保护基础理论的欠缺,他只能跟在老师们后面,依葫芦画瓢照着学。持续好几年的“模仿”,他积累了一定实践经验,也掌握了一些基础理论。随着工作不断深入,鲁海子意识到实践经验积累和系统专业学习必须并重,继而又考取了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研究生。至此,才算真正“入门”。
  这样的学习经历,在考古行业内并不多见。但“跨考”背景在讲究多学科考古的今天,却也“歪打正着”。具备新闻专业素养的鲁海子,面对摄像机采访的时候,更加从容且直击要领,看待考古和修复工作的视角也更加多元。他擅长通过公众考古等活动,把自己对于考古工作的认识与理解科普给更多人。“在人文社科领域工作,有广阔的背景、思路,总是有益处的。”鲁海子说。

文物的背后
与民众生活紧密相连


  初到省考古院,因为文物修复部门人手紧缺,加上保护工程的紧迫,鲁海子很快融入到现有团队中,跟着前辈学习、工作。2014年冬天,一场石窟搬迁工作,让他至今记忆尤深。“这是第一次以从业者的视角去看文物和遗迹。”鲁海子说。
  当时为给巴达铁路(巴中至达州)让路,位于巴中城东一处总长近三十米的石窟造像,需要整体迁移到另一座山上,然后进行复原。“这与常见的保护项目不太一样。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们要把石窟分块切割,搬运后再进行重组、恢复。”鲁海子解释,这是不可移动文物搬迁必要的流程,也是技术上能够达到的最合理、最现实方式。“所有工作都有取舍,不可能做到对文物和遗迹没有任何干预。”取舍,同样是文物保护工作的一部分。
  这次搬迁活动也让鲁海子意识到,文物保护工作并不只是与文物打交道。文物背后是文化的传承、民俗的延续,与民众生活紧密相连。石窟迁入新址后,当地群众依旧前往进行祈福等活动,这是鲁海子没有想到的。“这似乎是对我们搬迁工作的肯定,还是有一定成就感的。”

多学科融合
带来出人意料的“新鲜感”


  对鲁海子来说,选择文物修复专业而非考古,是因为相比于扎根考古现场,他更希望能够与人有更多的交流。“新鲜感”“有趣的”“挑战性”……鲁海子用这些词汇描述文物修复工作,这似乎与公众传统认知中的终日“案牍劳形”有所不同。
  初到省考古院,鲁海子跟着老师学习青铜器、壁画、玉石器等多种材质文物的保护和修复。“虽然我们称自己是‘文物医生’,但是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的‘诊治’对象千差万别,什么样的都有。”边工作边学习,他得以快速开阔视野,积累工作经验,对于文物修复工作的兴趣越来越强烈。
  随着多学科、多专业融入到考古工作中,鲁海子有更多机会与不同行业的工作者打交道,这也是他“新鲜感”的重要来源。“我感觉自己处在需要升级的一个新阶段,必须补充更多知识,才能够接着往上走。”
  在参与江口沉银遗址金银饰修复的时候,鲁海子与其他文物修复师特意飞往北京,请教花丝镶嵌的老师。为进一步了解文物内部结构,还需要将文物送去医院拍CT,向从事CT技术的专业人士取经。“现在,这种多学科的合作是非常普遍的。对各方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事情,所以最后的结果往往也会出人意料的好。”鲁海子说。

“有图有真相”
文物修复的新理念


  初入职场,鲁海子崇拜考古院里修复手艺最好的老师,也期待着自己能够做出漂亮的“活儿”来。后来,他更加敬仰这些“大佬”们对于专业的精进态度,“有些年龄很大的前辈还在亲力亲为,做着最基础的工作,给我们年轻人做出了榜样。”鲁海子说。
  把对前辈的崇敬,具象为切实的工作目标与工作方式,鲁海子试着将自己的爱好与本职工作结合起来,更好地帮助、记录文物修复工作。
  文物修复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尤其是矫形的步骤,“不可能没有干预的”。为确保修复的科学性,记录文物的原真信息,业界普遍采用影像手段辅助记录与回溯,山东大学文化遗产研究院特聘教授邓聪,便是国内首屈一指运用摄影技术研究玉石器的专家。“邓聪老师既做考古研究,又热爱摄影。他用影像对考古学的问题进行阐释。”这种方式,一下就“戳中”了曾经学过新闻的鲁海子。“我自己也搞摄影,有基础。我想,这不就是我擅长的吗?”
  最近,鲁海子就试着在工作中引入这种方法。“影像是客观的。通过摄影,我们可以阐释一些现象,或者是强化表现,让大众一看就能明白,也就不再需要繁复的描述。”鲁海子进一步解释,例如最近正在对三星堆、金沙出土的金饰片、青铜器上的小孔进行的研究,就能够使用影像对其中的微痕进行放大、观测。“如果这张照片能够反映一个现象,那这就是好的照片。”所谓的“有图有真相”,大约就是鲁海子所追求的效果。
  在文物修复一行工作了近十年,鲁海子已不再是当年的青涩少年。工作、研究,自然而然成为了生活的常态。“当然不会有某件事情,突然就成为值得做一辈子的事。”越来越上手的工作,越来越向好的行业,以及自身的兴趣,共同推动着鲁海子将文物保护与修复视为毕生的事业。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刘可欣 图据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