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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文化如何一步步影响古蜀文明?

唐际根教授趣解三星堆

9月12日,唐际根教授开讲《尊罍之路——公元前16-11世纪长江与黄河间的文化互鉴》。

  曾经我们认为,三星堆与世隔绝,对它进行了各种猜测。随着近年来最新的考古发现,三星堆正在揭开神秘面纱。许多新材料证实,三星堆与中原以及长江中游有着密切联系。但进一步说,三星堆具体如何受到影响,技术又是如何一步步进入四川盆地的呢?9月12日,名人大讲堂·古蜀文明季第二讲在成都的阿来书房开讲,唐际根教授以《尊罍之路——公元前16-11世纪长江与黄河间的文明互鉴》为题,为线上线下观众清晰地梳理了这个问题。
  唐际根是南方科技大学讲席教授,同时也是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原殷墟考古队长,对中国青铜发展的格局和态势有着精辟独到的见解。也正是因为原殷墟考古队长这一身份,让唐际根习惯于站在商王朝的青铜角度来看三星堆,他发现二者有紧密的内在关系。

从黄河到长江
商文化如何影响古蜀?


  讲座开场不久,唐际根讲述了一则有趣的故事。位于安徽省阜阳市的台家寺遗址出土了一些陶片,邀请他前往调研,“我当时从洹北商城遗址的工作地开车到安徽,进去一看,发现和我在商城发掘到的标本是如此相像,几乎没有区别。我跟他们开玩笑说,这不就是我挖出来的东西么!”
  洹北商城在黄河流域,台家寺遗址属于江淮地区。黄河流域发掘的器物为何与南方如此相似?唐际根认为,很大可能是商朝人直接到了江淮一带。通过这则小故事,唐际根想引发出的是商王朝的文化扩张。
  “在公元前16到11世纪的近五百年时间,商王朝政治、文化上向四方扩张,往南到达长江中游地带后,又以此为基地,把这些文化影响推向长江上游,影响了三星堆文化。这就是制度与技术的‘南来西往’。”
  唐际根认为,从黄河流域到长江中游再到长江上游,在这将近五百年漫长的时段中,中国大地发生了一次深刻的文化交互和交融现象。
  唐际根教授首先为观众梳理了公元前16到15世纪技术和制度的南来,也就是商文化对长江中游地区的影响。他逐一展示了在江淮区域、皖南、鄂东南、鄱阳湖赣江等区域出土的青铜器,它们有着非常多的相同特征,也与商代青铜文化有着极为密切的内在联系。唐际根指出,大量材料显示,这个时期的长江中游已经高度接受了商王朝的文化。
  一切都有迹可循。例如《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记载:“有人方齿虎尾,名曰祖状之尸。”在江西的“虎国”,就发现了与虎有关的青铜器物,而在殷墟出土的甲骨文中,也出现了“虎方”的记录。“江西这个地方出土的31件青铜鼎上,有16件鼎的耳朵上都有老虎。”唐际根认为,这至少证明,“虎国”的确是独立的政治体,但它深刻地接受了商文化,南北的沟通是很通畅的。
  唐际根还带来了最新考古材料。在殷墟旁边的体育中心墓地,考古发掘了许多带有铭文“冉”的青铜器,这是位于河南安阳的一个族群,但相同族徽也出现在湖南。“这说明在商晚期,中原和长江中游的湘江流域也有着密切关系。”
  “基本态势就是公元前16世纪开始,商文化一路向南扩张,先在长江中游形成一堡垒,很强势,包括技术和制度等等,随后又从长江中游进一步西进,来到四川,影响三星堆文化。”唐际根总结道。

尊罍之路
三星堆在文化上的自我坚持


  唐际根将本场讲座命名为“尊罍之路”,这是他与另一名考古学家张昌平教授不约而同提出的文化概念。
  “既然我们知道商文化对三星堆产生了影响,商文化里有这么多器型的青铜器,三星堆为何唯独钟爱尊和罍这两种类型呢?”唐际根抛出悬念。
  他向观众展示了一套商代的酒器,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今天我们也能在长江中游的一些文化遗址中看到其中的大部分。但在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物里,却以尊和罍为主,这两种都是具有储酒功能的器物。而饮酒器、盛酒器、调酒器这些与饮酒行为密切相关的器物,却没有被三星堆选择。
  “三星堆对中原到来的文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们挑选了尊和罍,用来搬运和储存酒,这就是文化的选择。”唐际根说。
  同时,唐际根还提到三星堆与中原文化的另一个不同点。那就是三星堆是商晚期的文明,但它传承的铸造技术却是商早中期的。在讲座一开始,他便有意埋下伏笔,让观众记住三星堆青铜器上的三道玄纹。讲座临近结束时,观众已经了解商文化的传播路径,再回头看这三道纹路却发现,在商早期的殷墟器物上有这样的纹路,但在晚期的殷墟青铜器上,类似的纹路已经消失了。
  “为什么?因为商文化是先到长江中游,再辗转西进影响三星堆的。打个比方,在商晚期,殷墟已经开始流行彩色电视了,而通过长江中游带来的文化有延迟,三星堆就还在用黑白电视,所以还在制作有三道纹路的‘过时’样式。”唐际根说。

严谨又风趣
考古讲座不再艰涩


  虽然是严肃深奥的专业考古讲座,但唐际根教授的讲课方式不失风趣幽默,同时还带来了不少最新的材料,有些甚至还未进行发表。不仅让普通观众大开眼界,也让许多考古文博学生受益匪浅。“兼具通俗性与专业性”“干货满满”,观众如此评价。
  例如他讲到,此前考古学者为了表达严谨,对三星堆埋藏坑的命名有着不同见解。“若直接说‘祭祀坑’,就是明确认为它的作用是用于祭祀,这就有了立场,有些学者很严谨,就不赞同,建议用‘埋藏坑’。还有学者提出,不如直接用‘坑’,可能更加不会出错。”诙谐的讲述引得现场观众会心一笑,艰涩的考古顿时生动起来。
  再如提到商代“冉”字族徽一处,他则故意“卖关子”,引发线上线下观众的强烈兴趣,“注意了,如果你是专业的学生或学者,可能本场讲座你最受刺激的时刻到了,因为我在这里讲的,是最新的材料。这个材料还没正式发表,我们先在这里公开一下。”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徐语杨 摄影 陈羽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