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起初反对她南下是担心她被骗
2024年12月31日,“麦子阿姨”接到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蛇年春晚邀请。
在地里干活的“麦子阿姨”。
2024年的最后一天,64岁的“麦子阿姨”秦士芳接到了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蛇年春晚的邀请函。三天后,她从云南西双版纳出发到北京,又在四天后飞往大理。2025年1月8日,秦士芳告诉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她接下来的行程已经排得满满的,除了春晚彩排、媒体采访和节目拍摄,还有多地文旅部门的邀请。
与此同时,两千多公里外的河南安阳县白璧镇的村庄,秦士芳家的小卖铺迎来了县上和镇、村相关领导,秦士芳的丈夫以家属身份接受慰问。他称,自己没有料到妻子的走红与爆火。
“麦子阿姨”走红始于一场直播连线。2024年9月12日,秦士芳与作家大冰连麦时说“种完麦子,我就往南走”,因为这一句话迅速红遍网络。接下来的两个月,“麦子阿姨”话题持续升温,大冰团队、视频平台、多地文旅部门和网友们都想找到她。
2024年11月中旬,在多方帮助下,秦士芳如愿以偿到达西双版纳,在澜沧江边的一家酒店里以打工换住宿。酒店老板告诉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麦子阿姨”不得不经常接受媒体采访和视频录制。
从北京飞往大理后,秦士芳说,自己还没搞清楚后续安排,接到的邀请太多了,“容不得我打算”。
2024年11月18日,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曾在西双版纳的酒店内见到“麦子阿姨”秦士芳。她穿着黑白色长裙,新发卡将染黄的头发妥帖地夹在耳后,显得利落精神。秦士芳说,她希望被拍到的是漂亮、开心的照片。
不到两个月时间,“麦子阿姨”收获了极大关注。面对镜头,她开怀大笑。但她在接受采访时反复提到,自己只是个种地的普通农民,希望借此影响更多人能够走出家门。
秦士芳所在的酒店老板告诉记者,为了给“麦子阿姨”一个惊喜,他们没有提前透露春晚节目组工作人员的到来。秦士芳在镜头前接下邀请函时还有些“懵”,不敢相信自己会收到这样“大”的邀请。
这是秦士芳“以工换宿”的第二个月。酒店老板介绍,她主要负责酒店保洁工作。尽管秦士芳时常请假接受采访录制,但他仍对其工作感到满意。此外,秦士芳和酒店工作人员相处融洽,“大家都很喜欢她”。酒店一名工作人员说,“麦子阿姨”人很好,大家经常一道吃早餐,她会把自己的鸡蛋分给别人。
到西双版纳后,秦士芳除了在酒店打工,还在街头卖过一次花。秦士芳表示,自己手头并没有多少钱。此前,她曾说过要通过打工偿还被资助的机票钱,但现在,秦士芳想先以大冰的名义为地震灾区捐些钱,“几百块,一点心意”。
接到春晚邀请函后,秦士芳飞往北京观看了春晚舞台彩排。在央视导演组的陪同下,秦士芳逛了故宫、登了长城。她称,自己像喜欢西双版纳一样喜欢北京,因为这里“太雄伟了”。
2024年11月,秦士芳被找到时,正在三轮车菜摊前卖白菜。她家一亩多土地种白菜、萝卜,也种过麦子。她所在的村庄处于城乡接合部,离安阳市区仅两三里地。
虽然网上有“麦子阿姨”下地视频像摆拍的质疑,但25岁的村民孙畅隆说“平时秦士芳和丈夫是每天下地干活的”。
从那片地往村里走约几百米,村中学对面,就是秦士芳和丈夫生活的两层小楼房,一楼经营着小卖铺。当地村民称,夫妻两人在此开店二三十年,店面很小,外观破旧,卖的都是不大值钱的小东西。秦士芳的丈夫称,店铺每月收入不到千元。
村党支部书记李军只介绍,秦士芳有一个独生子,是市里医院的医生。他们一家在村里属中等收入家庭,“不穷,也不富”。秦士芳在接受采访时也提及,她带了一段时间小孙女,这也是她被绊住出发脚步的原因之一。
2024年11月中旬,李军只从网上刷到“麦子阿姨”。看到有人要资助她前往西双版纳,李军只担心她受骗,特意去了秦士芳家一趟,家里只有她丈夫一人。
麦子已经种下,待开春才有活干,秦士芳出门后,丈夫独自照看小卖铺。他今年66岁,称自己没有出过村子,因为身体不好,有“三高”,长期吃药,手里钱不多,所以也没有过出去走走的念头。
面对镜头,秦士芳两次提到过丈夫。一次是她要出发时,丈夫以“不能过咱就离婚”的话进行反对,另一次是她花费两千多元购买学画画的课程,丈夫因此跟她生了好大一场气。在西双版纳,秦士芳曾抱着大树说:“给我点力量,让我家和和睦睦”,还在孔明灯上写下过“家和万事兴”。
秦士芳的丈夫解释,争吵首先是出于担心妻子的人身安全。而家里也没有多少钱,几千块就是一年的生活费,花出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在采访中,秦士芳提及自己曾经干过保洁。她的丈夫证实,为了多挣些钱补贴家用,2010年妻子注册了一家家政服务公司,在村里做保洁,但公司实际只有她一人,儿子是合伙人。企查查显示,该公司营业执照已于2012年被吊销。
李军只介绍,因为“麦子阿姨”红遍全国,又受邀参加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蛇年春晚,1月7日,镇上和县里广电文旅局领导都来到秦士芳家,慰问了她的丈夫。
几位领导询问“麦子阿姨”的近况,秦士芳的丈夫称“不知道、不清楚”。但是过后他在与记者对话中改口,说自己一直知道妻子的动态,两人感情很好,只是不想对外说。他反复提到“低调”顺其自然”,尽管妻子突然爆火,但他始终觉得她就是“一般人、平常人”。
“性格好,能说会道”,这是多数村民对秦士芳的评价。她为38岁的村民常亮做过媒,没有收钱,只要了一箱糕点,“挺热心的老太太。”常亮说。
“幸运”,则是村民评价“麦子阿姨”爆火用得最多的词汇。村民孙畅隆甚至将其比喻为中彩票,“有人年年买都不中,有人第一次买就中了。”他的母亲没有出过村子,刷到“麦子阿姨”的视频时,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尽管母亲没有说出口,但孙畅隆觉得这是羡慕的神情。他决定过完年就带全家一起去老君山旅行。
在村里,像秦士芳一样的六十岁以上老人有两百多人,知道“麦子阿姨”走红的老人并不多。村委会工作人员说,老人们大多不会玩手机,消息也较为闭塞。在村聊天群里,“麦子阿姨”的动态闪过时,大家除了点赞,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评价或回复。
多个村民向记者表示,父母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被绊住脚步,无法像“麦子阿姨”那样无所顾忌地出发。孙畅隆称,“村里没有闲人,老人不乐意不挣钱,更别谈出去玩还得花钱了”。
村庄生活如常,秦士芳的行程也还在继续。她准备四五月份再回家。
对于网络评价,秦士芳称自己不会去看负面消息,“我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能力也出得来。”面对“命好”“被流量选中”的声音,她语气急促地回复道:“什么命好、命不好的,就是大家稀罕(喜欢)点我,觉得我这样的年龄还有勇气出来”。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胡倩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