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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散36年后绵阳认亲,哥哥拥抱被拐弟弟反复道歉:

“对不起,哥哥当年没照顾好你”

认亲现场,母子三人紧紧相拥。

幸福的一家人(从左至右分别为陈邦华、崔元茂、妈妈、崔元茂妻子)。

  “对不起,哥哥当年没照顾好你。”10月13日上午,绵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会议室里,一场认亲仪式在这里举行,陈邦华和母亲刘国荣见到失散36年的陈邦力(被拐时4岁,现名崔元茂),快步走过去紧紧相拥,哥哥不停地给弟弟道歉。
  陈邦华一家是陕西安康人,兄弟俩童年时因父亲患有精神疾病,没能吃上一顿饱饭。1989年夏天,陈邦华带着4岁的弟弟和小伙伴玩耍时,陈邦力被人拐走。陈邦华至今还记得,他找遍了村里的每个角落,一直没有弟弟的身影。第二天,他到河对岸的小姨家找弟弟时,被河水冲走差点淹死。
悲惨童年 兄弟俩成无人管的流浪儿
  “对不起,我这个妈没有用。”再一次见到失踪36年的儿子,已是72岁高龄的妈妈眼眶红了。回想起原来那个家庭,患有精神疾病的丈夫见人就打,曾几次把她推下悬崖,她不得不远走他乡务工躲避家暴,留下两个儿子在家。
  “我那时只有7岁,弟弟还不到4岁。”陈邦华说,爸爸发病了就把大门反锁,他们两兄弟进不了屋,就成了村里的流浪儿,每天饿得哇哇叫。“最开始的时候,大伯娘还能给我们一些吃食,爸爸跑到大伯娘家把东西给砸坏了,大伯娘他们再也不敢收留我们。”
  陈邦华记得,他们每天在饥饿中度过,夏天饿了就去掰别人的玉米棒子啃,冬天饿了就去拔地里的红萝卜、白萝卜,“萝卜上面的泥巴都没洗,我们就吃下去填饱肚子。”晚上没有住的地方,两兄弟就钻进牛棚里睡。冬天的时候,他们没有鞋子穿,双脚被冻伤流脓。
寻找弟弟 他游泳过河差点被淹死
  兄弟俩就这样相依为命了一年多。1989年夏天,陈邦华带着弟弟到河边捉鱼。“刚好来了几个小伙伴,我们就分开玩了。”陈邦华说。
  到了天黑的时候,小伙伴陆续回家,陈邦华才发现弟弟不见了。“我找遍了村里各个角落,都没有见到弟弟的身影。”此时,幼小的他已是心力交瘁,倒在一处草堆里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陈邦华认为弟弟到小姨家去了,于是决定到河对岸去找弟弟。“过河坐船要5毛钱,我没有钱,就想游过去。”陈邦华记得,他第一次游到一半时,被河水冲走,差点淹死,是一个15岁左右的大哥哥把他从水里捞起。他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向对岸游去,结果再一次被河水冲走,不得不返回。
  也许,弟弟到亲戚家了,也许,弟弟被河水淹死了……心力交瘁的陈邦华盯着滚滚河水,感到很无助,心里不停地念叨:“弟弟对不起,哥哥没照顾好你。”
  无家可归的陈邦华在弟弟失踪后,一直在河边徘徊。从大山里出来磨面的舅舅发现陈邦华时,他浑身衣服破烂,像一个乞丐。舅舅把他带回,并供他上了一学期的学。舅舅家里也很贫穷,连买铅笔的钱都拿不出来,他只好辍学。后来,妈妈把他接到打工的河南,读到十六岁再次辍学。
求助警方 一年多时间确认母子关系
  第二次辍学后,陈邦华和母亲到了福建打工。“先是到五金厂做工,后又转行做销售、学雕塑。”陈邦华说,他还承包过水龙头车间,刚开始还算不错,后因经营不善,欠了债。2016年,他收账到长沙后,就留了下来。
  这些年,弟弟的失踪一直是陈邦华心里的一根刺,“我就想找到弟弟给他说声道歉。”他张贴过寻人启事、在网络上发布过寻亲信息,但一直没有回音。
  后来,他通过社交平台看到胡祥雨工作室帮人寻亲的视频后,于2024年8月通过平安绵阳微信公众号向胡祥雨工作室求助:弟弟陈邦力于1989年在陕西安康被拐,36年来家人一直在坚持寻找,但是始终毫无进展,现请求工作室运用专业寻亲技术予以帮助。
  胡祥雨工作室负责人告诉记者,工作室接到求助后,采集了陈邦华及其母亲刘国荣的生物样本(父亲已故),及时检验入库。随后近半年时间,工作室进行了多次DNA数据分析研判,但无结果。今年6月,民警再次调整比对参数,将寻找范围进一步扩大。“发现广东珠海警方2024年采集的河北人崔元茂生物样本数据,疑似与刘国荣具有亲缘关系。”胡祥雨说,后通过关联比对,同时认定陈邦华DNA数据与崔元茂符合同胞亲缘关系。按照工作要求,绵阳、珠海警方再次采集了双方当事人生物样本入库。8月20日,公安部打拐系统确认,崔元茂与刘国荣系母子关系。
亲人相聚 哥哥心中的亏欠终于释然
  陈邦华在寻找弟弟,现名崔元茂的陈邦力又何尝没在寻找亲人。
  在崔元茂的脑海里,只记得自己被人拽上摩托车后座,在石子路上一路颠簸前行,“其他的事情,已记不得了。”崔元茂在河北邢台的家,有两个姐姐,一家人也没有把他当外人。
  2020年初,养父母因病去世,他选择外出谋生。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踏实安稳。“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想知道自己是哪里人的想法。”崔元茂说,2024年4月,在广东珠海工作的他怀着寻根之心,走进了当地派出所,并主动采血入库。
  “当我接到胡祥雨警官的电话时,脑中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终于弄明白了。”崔元茂说,他按照胡警官的需求,进行了二次生物采样。今年8月20日,DNA数据比对成功,“我终于看清了家的方向。”
  10月13日,是亲人相聚的日子。崔元茂带着妻子赶到了绵阳,与自己的哥哥和母亲相认。当母亲那句“对不起,我这个妈没用”说出口时,崔元茂的心一阵疼痛,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轻轻拍着妈妈和哥哥的后背安慰道:“寻找过程虽然曲折,但结局很美好。”直到此时,陈邦华心中那份对弟弟的亏欠终于释然了。
  此次认亲,崔元茂给妈妈准备了一串珍珠项链,希望妈妈健康长寿。“我现在也有两个儿子,大的已读高三。”崔元茂说,他争取抽空让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奶奶相认。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周洪攀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