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冉杰
天空是一面倒挂的镜子，湖泊山峰
像沸水，在西边翻江倒海。
翻过的云层被风一吹，乡愁
便在新鲜的泥土里
落下一层生锈的土埃。
被雪水浸湿，通往天国的假山上
长满了叙事的杂草和斑驳
的苔藓，
在水池里荡漾成细小的珍珠。
寒冬腊月的风水平很高，把
窗外的
锯齿形的植物最终还原成
树的原型
在城市的边缘，白天堆满了
宋朝的家具，黑夜里挂满了
唐代的月。没有人能读懂：
乡愁，在苍白的月色中更苍白
稀疏的香气灌满了漆黑的夜
一条比夜更黑的河流里，漂浮起
牡丹粉色的谎言，向故乡
兑现青草、露珠与此刻的相思
日落西山，没有被问候的落日
吐出红红的舌尖，舔舐凝结成冰的
楼道，摁响的门铃
像村庄柔软的咳嗽，叹息的语气
如门槛石般坚固，低头看见的
是踩在脚下的灯光，仰头望见的是
挂在墙上的一幅故乡水彩画
　

　阳光长满了利爪

五月的阳光，长满了摸不着
看不到的利爪，在玻璃上爬行
屋内的风扇加足马力，始终扇不来
一丝清凉风，利爪从带盐的汗水中
搓揉，搓出昨晚肮脏的污垢
躁动的心很想从毛孔中蹦出
无数利爪，把整个夏天的毛孔堵得
雪白透亮，人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都充满了雪一样的阳光
让万物变得纤毫毕现
长满利爪的阳光很灿烂，也很锋利
穿过坚硬的水管，撩拨流动的水
从温柔开始，到温暖为止
都无需用火加热，流过的每寸肌肤
都如蚂蚁在疯狂撕咬，缭绕的雾气
给自己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
不能让自己在灿烂的阳光下
衣不蔽体
大地是一块巨大的磨刀石
阳光在泥土上越磨越利
正午的利爪
从昨夜盛开的鲜花上刮过
萎缩是最好的证据，即使凋落
泥土也拒绝不了利爪的锋利
躺在地上的玫瑰，好像一摊鲜血
死去活来的爱情，原来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