遄行,遄行……
“呼嘶—呼嘶”我的耳朵似乎被水蒙住了一样,听不太清外部的声音,只有啸叫的耳鸣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纵使在来的路上,爸爸称我的琴声在他这个门外汉听来,只须加注几份感情,说不定就能争取考到优。然而我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拿捏得甚是清楚——若不是毅然选择考取5级而不是7级,我连到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到候考室时,闷热的天气已将我的汗水压榨得所剩无几,脸上湿漉漉的口罩只能勉强挂在滑溜溜的耳上。当踏入等候区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我抱琴的手上,不喜欢也不习惯被人注视的我,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我的手上缠着创可贴,古琴琴弦粗,换弦或一指二弦,甚至普通的走弦,都会将手指上的创可贴划得翻起来,创可贴的胶也便随手的位移粘覆在弦上,所以我不得不再缠一张创可贴。此时,溺水般的窒息朝我涌来,本就紧张的我,打翻了自己的琴盒,还把别人的琴盒也撞倒,场面尴尬得可怕。
坐下后我用手指在琴弦上走着徽位,并以极快的速度在脑子里将谱子又过了一遍。“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脑中不知怎的就响起来《阳关三叠》的曲调。
可能是因为疫情影响的原因,考五级的名单上,孤零零地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身边无人可交谈,只有低头回想曲目,“清和节当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西出阳关无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载驰骃,载驰骃……期早托鸿鳞,尺素申,尺素申……”我一遍一遍在脑中吟着歌词,一遍遍在古琴上挑抹勾划着琴弦,手指火辣辣地痛。
在准备考级期间,我如不知疲惫的发动机,从早上到晚上拼命练习,此时临场怎能胆怯?想到此,“啪”的一声,左手掐错弦,琴弦闷声打在琴身上。我低下头抚弄着手指,摩挲着创可贴……
“夏菲……”考室中传来呼叫声。我直起身,抱琴的手微微颤抖,呼吸再次急促……旁边的门被打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两个老师,冷气直往我脖子里钻。 我看着琴桌,咽了咽口水,迈步的同时,《阳关三叠》的曲调再度在脑中响起:“遄行,遄行……”
“老师好!我是五级考生夏菲,报考曲目是《阳关三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