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之日桐始华”。
故乡苍溪,清明还未到,已是清风扑面、遍地新绿,处处散发着浓浓的春的气息。
下雨天,翻看回老家拍摄的桐花,故乡的印象又清晰起来,很多往事也浮现眼前。
“桐花万里丹山路”。走进山野,不经意间,目光便被凸凹坡上那一树树盛开的桐花深深吸引。有洁白的花朵,有紫褐的花朵,有绛色的花朵,有梅色的花朵。层林尽染,五彩缤纷。
桐花不算美,但却旺。桐花无所不在地装点着春天,兀立原野,白里带红。桐花花期不长,边开边落边长叶,树上繁花争艳,树下落花成堆,配以新发懒黄的桐叶和沧桑遒劲的枝杆,呈现出有别于一般春花的别样风景。
桐花,自古就是“清明之花”。三春花卉中,地位最隆的非牡丹莫属。简单对比,牡丹是“都市”的,刘禹锡《赏牡丹》说“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描绘出了洛阳城里观赏牡丹的盛况;而桐花则是“民间”的,植根于广袤大地、乡土社会。
桐花绽放满山涯,悠悠回想儿时家。
小时候真没在意桐花的样子,倒是树上结出的桐果至今印象深刻。那时的油桐是家乡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家家户户的经济收入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卖桐籽。那时荒坡上、田梗边到处都是油桐树。深秋时节,当桐果变成深红,大人们便成群结队背着背篓扛着竹竿漫山遍野打桐果,那阵势就像过一个盛大的节日。
小孩子也不会闲着,待到桐果收完,为了颗粒归仓,“打扫战场”的事就轮到孩子们出动了。每个学校都要开展勤工俭学活动,每个学生娃一个收桐季交多少个桐子都是有任务的,不过大家好像都挺乐意,因为,又可以不上课了。
我记得好像是初秋季节,一些桐树根上会长出一种白色的蘑菇,乡亲们都叫它桐麻菌。桐麻菌非常少见,但又喜欢抱团生长,有时一棵树下能采四五斤。桐麻菌口感劲道,味道清香,现在想起来余味尤在,只不过离开家乡,我已经几十年再没吃过这桐树下的美味了。
那时候大路边上到处有泉水喷涌,路人口渴了,就会采下一片桐树叶,折成漏斗状取水,把泉水喝个痛快。喝完泉水把“漏斗”仍放于泉边,下个人来了可继续享用。
最绝的便是那桐叶灰,把桐叶烧成灰烬,配以大米、玉米充分浸泡,用清水洗尽杂质,用石磨磨成米浆,放入铁锅加热搅拌制作成型,再入蒸笼蒸熟,便做成川北有名的特色菜品米豆腐。家乡至今仍有逢年过节做米豆腐的习惯,成都一些市场也偶尔有售,但显然不用桐叶灰做原料,米豆腐自然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灿烂开放的桐花,席慕容形容“可以放进诗经,可以放进楚辞,可以放进古典主义也同时可以放进后期印象派的笔端”,而我却是放在岁月怀旧、感恩生活的“美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