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2 浣花溪-
A12浣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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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梦

  

□孙垚

  离别伴随着成长,离别更是一种情感的延伸。
  小时候,因为父母外出打工,我寄养在爷爷奶奶家,我和父母间过着那种聚少离多的生活。那时的他们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就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爷爷奶奶的臂膀成了我最坚实的依靠。
  记忆里,我和爷爷一起待的时间最长。那时,爷爷是生产队队长,他出门会用凉背篓背着我去处理事情。时不时地,他会将路边的狗尾巴草折下来递给我玩;偶尔我也会因为太过无聊,趴在他背上睡着了,口水会打湿他的衣服。当我醒后,他会问我:“梦到啥好吃的?”
  我在爷爷的背上度过了最快乐的童年时光。童年的岁月不需要任何修饰,那是一段恒久的记忆。我那肉嘟嘟的外貌,惹来了不少人的青睐,这家给我拿一个蛋,那家给我抓一把瓜子,我俨然成了“人生赢家”。
  后来,爷爷因为年龄大了,不再当队长。那一年,奶奶因为突发疾病,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是那一年,我被务工回家的爸妈接回了自己家里。
  我被接走那天,爷爷给我装了一筐鸡蛋,我流着眼泪在那慢慢数着,到离开时,都没有数清数目。
  后面的日子里,由于要到乡镇读书,我只能在每周末去看看爷爷。一竿青铜的烟枪成了他的陪伴,老屋门前的梨树下面那片空地是他空闲爱待的地方。我每次去看他时,都发现他坐在梨树下凝视着远方,嘴里含着烟枪,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我可以肯定,爷爷是在回想奶奶。虽然奶奶去世那会,我没有看见他哭。
  我每次去看他时,他都会特别高兴。记得有一次,我因为生病请假,刚好父母不在家,我就去了爷爷家。他一边问我生病的情况如何,一边用他那笨拙的手艺煮着晚饭,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那应该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吃爷爷煮的饭。现在回想起来,我吃过各种味道的饭菜,但爷爷做的那一顿饭让我至今难以忘怀。
  我也曾在梦里的每个角落去寻找,却未曾找到一缕熟悉的味道。
  爷爷是在春天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的,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当岁月蹉跎了时光,我们才后知后觉。我跪在他的遗像前,独自哭泣。回忆着我童年里,他耐心待我的点点滴滴。那些沉甸甸的记忆,我只能用余生的时间去慢慢消化。
  不是所有的伤痛都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有些悲伤只是被我们保存在记忆深处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一句熟悉的话语也很难将过往的记忆唤醒。
  爷爷离开后的日子,孤独就像漫长绵密的春雨,将我的内心打湿。惆怅像潮水一样将我包围。我遥望着西边的山峦,夕阳正在对着山谷点头。时间的流逝终不能将心头的皱纹抹平,我带着遗憾在夜色中反思。
  我在一天夜里梦见了爷爷,他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悟到:最好的相遇不是在路上,而是在心里。回忆亦是一种重逢,我在回忆中找到了自己心灵的土壤,我也在回忆里寻觅到了精神的故乡。
  后来,我渐渐明白,亲情是一抔永不熄灭的温暖,世间所有的错过,都无需重逢。我们是在不断的离别中成长。唯愿所有的故事,在梦中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