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一页地歌唱》。作者供图

　　

□杨庆珍

　　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中，我打开了诗集《一页一页地歌唱》。在字句中，有一个女子单薄而并不孱弱的背影，在辽阔的天地之间，她一路独行，勇敢，无所畏惧，完全彻底地把自己交付出去。
　　这个女子，叫何菊芬。
　　这是一本从心窝里掏出的诗集，字里行间全是她的泪水和欢笑，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她的叹息和心跳。
　　这本诗集入选的作品，按时间顺序作了顺向排列。“琴瑟”“结缡”“忐忑”“涅槃”四个章节，在这一条完整的时间线上，我们能明显地发掘何菊芬个人的人生经历：先是恋爱，沉醉于花前月下的浪漫；然后是失婚，在丈夫一去不回头之后，她独自含辛茹苦抚育幼女；再然后，凤凰涅槃，完成一个女性的艰难蜕变和自我成长，成为一个真正有力量的女子。这种人生经历，通过诗歌本身的内容隐性地完成，也昭示了一点：何菊芬的诗歌，既是心路历程的描述和记录，也是她对世界的隐秘、特殊的探索和认识。
　　何菊芬生活在一个川西县城，斜江河悄无声息地流向远方，雪山的影子倒映如墨。也许同为女性，更能感同身受。
　　曾经深爱的丈夫，突然移情别恋，她的世界一度坍塌，白日里忙于工作，夜深人静则辗转反侧，以泪洗面。就在这时，她开始选择诗歌作为自我言说的方式。关键时候，诗歌成为何菊芬灵魂的救赎。在诗歌的理想王国中，她获得言说的主体地位，并且用敏锐的感觉，去勇敢表达女性爱的需求与权利。
　　事实上，她没有时间沉湎于痛苦，女儿喜欢音乐，且天赋极高，为了支付昂贵的钢琴课、声乐课等各种费用，以及缴纳房贷、维持生活必需，她需要在工作之余四处打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奔波、忙碌，疲惫叠加着疲惫，她唯一的选择是努力，再努力。
　　当生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奇迹是可能发生的。何菊芬正是在不断向外拓展中，打开了人生的缺口和思考的维度。她通过不断的内观与反思，认识自我，寻找和领悟生命的意义，然后诉诸笔下，至此，她的诗歌里终于拥有了独立的人格色彩，彰显出强烈的女性主体意识：
　　“我把回忆摘下来揉碎/装进用痛苦缝制的布袋里/丢进挂满红珊瑚的火炉里煎熬/独自将它吞饮而尽”。
　　女儿的一路成长，让何菊芬深感欣慰。所有的磨砺，都是另一种成全。当一个人翻山越岭，终于看到大海，也就看到了生命真正的本质。是的，对作为个体的女性来说，最重要的自我教育是让心明晰、扩展，有更广阔的视野。而这种能力的获得，并非通过别人的劝慰，也不能只通过阅读或单纯思考就能达到。它需要实实在在的习练，在跌跌撞撞中，在摸爬滚打中，向内建设一种坚韧的生命，从而找到真正的自己。
　　“鱼儿在水底嬉戏/飞燕在空中盘旋/夕阳无限好/春已回大地/热情的春天里/我要翻开生命的画卷/一页一页地歌唱”。
　　“一只喜鹊向我奔来/露出清新健康的微笑/犹如夏天的一阵大雨/洗涤了我心灵深处的尘埃和忧伤/从此，善良和光明罩着我一路前行”。
　　回望来处，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疼痛的阶段。当情欲、激情、痴狂、执着都如一串串肥皂泡，接二连三地破灭，隐于辽阔的黄昏或夜晚，在苍茫之中，我们也许才能真正接近生命的真相。
　　生活是一本时刻生长的大书，值得我们倾心以待，并一页一页地去阅读，去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