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奇

　　“吱呀”一声，家里仅剩的一根下水管忽然化作齑粉，流水和碎叶散落一地。11岁的小戎趴在地上，忙不迭收集四散的湿土，他时不时抬头望向窗外星空，闪耀的白洞下，被沙暴掩盖的北方古迹仍然不见踪影，他的眼泪溢出眼眶。
　　“下水管又碎了？”爷爷从身后的帐篷中缓缓走出。
　　“对不起！没控制好水量。”小戎不敢回头，赶紧擦掉泪痕。
　　“没事！明天，我再到北方古迹找一找。”爷爷将小戎揽入怀中，安慰道。
　　沉溺在温暖的怀抱，小戎不禁问道：“爷爷，为什么我们活着那么辛苦？”
　　爷爷望了望天边，悠悠地说道：“你长大了，是时候知道我们顶端人的历史了。”于是，他抬起手指向古迹：“你知道那原来是什么吗？”
　　小戎深思片刻，摇了摇头。
　　爷爷沉吟道：“那曾经是我们顶端人最伟大的城邦。我们顶端人起初非常弱小，在原生植物文明的压迫下，仅能依靠母星释放的微弱热能苦苦求生。经过多年发展，科学家发现，母星与周边星系，正处于极北白洞与极南黑洞之间的一条巨大粒子场域中，科学家将其命名为‘周饶场域’。其中，皆是白洞释放出的庞大活性能量与熵化物质，这些则被统称为‘息壤能源’。
　　“那一年，有科学家自远古的未知遗迹中，发现了能顺利采集息壤能源的技术，继而实现能源革命。在长达109年的统一战争中，我们依靠能源优势，消灭了原生植物文明，统一母星。历史学家亦将那一年称为顶端元年。
　　“我们摄取白洞的馈赠改造母星，将再度熵化后的残余物质从黑洞运出。对‘息壤能源’循环又清洁的能源开发，推动顶端文明的科技高速发展。我们制造出穿越大陆的网道，开发出操控气象的卫星，在器官移植与更新中拥有了近乎不老的寿元。人口急剧增长，又促使我们剑指星辰大海。顶端纪元151年至331年，我们占领并改造了周饶场域中的1627颗星球，消灭了其他威胁顶端文明的异形种族。”
　　小戎不由得跳起来，自豪地说：“原来我们顶端人那么厉害。”
　　爷爷笑了笑，继续说：“顶端纪元443年，研究发现息壤能源在粒子层面有高超科技开发过的痕迹。科学家由此推测，正是沐浴在息壤能源中，周饶场域才能演化出生命。在白洞的另一头，必定有一个高维文明。猜想公布，引发了巨大的社会震动。所有人都倾向于认为，顶端文明应当向高维文明通报自身的存在。
　　“于是，我们制作出一批衰变期极长的逆向粒子，将文字、绘画、音乐等文明成果都标记其中，并在白洞与黑洞之间搭建了一条粒子加速航道。运用白洞的排斥力与黑洞的吸引力循环加速逆向粒子。终于，在一片闪耀的光芒中，将逆向粒子运送至白洞的另一头。”
　　小戎问：“实验成功了吗？”爷爷一阵苦笑：“未曾料到，实验引发了白洞能源环的激烈震荡。原本源源不断的息壤能源迅速枯竭，我们陷入了能源危机。为争夺仅存的资源，血腥内战爆发了。17年的疯狂绞杀，90%的顶端人在战争中遇难。顶端纪元491年，余下的顶端人重启和平协议，开始寻找新型能源。当所有人以为文明即将复兴的时候，一股无法阻挡、无法解析的澎湃粒子射线从白洞中倾泻而出，片刻间清洗了周饶场域中的所有星球。科技设备失灵，合金建筑解体，大批量生物因急速变异而死去，仅剩下少之又少的生命。”
　　小戎直呼：“难道是高维文明侵略我们了吗？”
　　爷爷眼神中飘过一阵黯然，继续说：“后来，仅存的科学家猜测，或是顶端文明的存在，阻碍了高维文明借白洞向黑洞排泄残余资源；或是那些我们向白洞传递的信号，在高维文明眼里，不过是滋生不快的东西。综合各类迹象看，对高维文明来说，周饶场域不过是他们向黑洞排泄垃圾的‘下水道’，而顶端文明不过是寄生于‘下水道’的‘臭虫’。不知多了多久，顶端文明最伟大的城市也被分解掩埋，文明陷入荒芜。”
　　听完爷爷的讲述，小戎久久不语。爷爷鼓励道：“别泄气，不屈的精神才是我们顶端人创造幸福的法宝。”“我一定会找到复兴顶端文明的方法。”小戎无比坚定地说。
　　这爷孙俩全然不知道，就在他们谈笑间，远方的白洞忽然散发出别样的光芒。他们脚下碎叶中的绿色细胞，感受到一股能量，开始急速分裂、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