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拜读烟霞山,我是从那盘岩石开始的。当然,我相信,更多的人一定是从那群古柏读起。
其实,对烟霞山,我最初的打算是随便翻翻,更准确点说,是走马观花似地随意浏览一遍。山水旖旎,风光无限,是我对深藏于大巴山腹地的万源的总体印象,可唯独没听说过烟霞山。所以,当听说是去万源烟霞山采风,而且冒雨前行,我是揣着十二分失望的。好在有一帮文友相伴,可一起大侃、胡侃、神侃,也就勉为其难地一路跟随了。
聊兴未尽,中巴车嘎然一声停了下来:“烟霞山到了,这是明朝大旅行家徐霞客游历过的地方——”啊,徐霞客来过这里!?我虽有些半信半疑,但无疑增强了游烟霞山的兴味。
跟着一干人下得车来,才发现正身处半山腰,视野中的峡谷里有白雾翩翩起舞,山舞银蛇,妖娆无边……“哇,好大的柏树哦!”正自我陶醉于云里梦里间,却被众声惊扰,回过身来,几棵巨柏赫然矗立于眼前。粗一打量便可断定,那是四棵源自同一根系的古柏,每棵柏树之体量,至少凭我这双臂是合围不了的;再抬头欲测其身高,却是一眼望不到尖。
傲然挺拔的巨柏我见过不少,就在不久前的川西海螺沟之行,就若干次地与如此这般的古柏不期而遇。因此,当我潦潦草草地扫视过古柏身量之后,目光聚焦到了它们的根部:那是一盘凸起于地表的巨型磐石,从那光溜溜的青黑外表足可判定,那磐石应拥有铁一般坚硬的躯体。一个念头倏而涌上脑海:除了开天辟地的盘古老祖宗,谁人能有如此大手笔?四棵古柏并排立于磐石正中,周边至少一两米内不见泥土,无数的树根纠结缠绕后如蟒蛇一般盘踞在巨石表面,然后伸入磐石外的泥土……
许多人为这奇观而惊叹,为这古柏家族顽强的生命力而膜拜,我也惊奇敬佩,只不过我赞叹的不是古柏,而是古柏身下的那巨型磐石。这看似刀枪不入冷漠无比的磐石,也会孕育生命?若真是如此,其内心必定藏有一片柔软的地方。
当一拨又一拨的游人把礼赞和膜拜都纷纷投给这高高在上的古柏家族时,留给这方磐石的更多是轻描淡写的一瞥,甚至漠视,可磐石压根儿不在乎这些。
正是因了这方磐石,我对烟霞山不得不肃然起敬了。由此,对烟霞山,我开始虔诚地拜读。
史料记载,徐霞客游历考察的三十多年间,完全没有他人资助,先后四次进行了长距离的跋涉,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几次遇到生命危险,出生入死,尝尽了旅途的艰辛。据说,徐霞客是在游历湖北恩施之际特意转道烟霞山而来。
据说,晴天的烟霞山,可见霞光四射,云雾缥缈,仙气飘逸。只可惜我们来时是雨天,未见霞光,一路云雾缭绕,如置身于仙景。
我想,在今后的时光里,对万山丛中的万源,我唯一能记忆不衰的一定是烟霞山了。
回程的路上,虽然有文友相伴,但我不再胡乱神侃。准确说,我不敢再胡吹神吹。一路默默在想,像我这种身处山外的世俗中人,要用几辈子的修炼才可及徐霞客和烟霞山那方磐石的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