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12 浣花溪-
A12浣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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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月来花弄影

  

□俱新超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润化不开。人们的魂儿早早就飘到了天宇,渴望撞见月亮,驶进银河的港湾。
  儿时的我们,总是早早吃过晚饭,于暮色款款降临前,齐齐蹲在幽幽的旷地上盼月亮了。
  盼月亮,总让人煽情。我们的小手支着头,呆呆愣在原地,享受黄昏的问候。秋日黄昏,明媚、温馨,宛若前世乡愁,幕幕暖人。黄昏一袭长裙,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北到南,从东贯西,将地平线刷成了金黄色,灿灿的,镶了金一般。每当这时,山便蠢蠢欲动,它腼腆沉稳,只安安静静地睡了一整天,睁眼好运至。夕阳这位俏丽女郎,袅袅婷婷,大方走来。山博大、健朗,让夕阳迷醉。渐渐地,夕阳亲吻山峦额头,它们两相厮守,缠绵悱恻,夕阳痴痴,迟迟不肯落下。
  盼月亮,总是枯燥的。我们等得急了,索性在旷地玩耍:斗鸡、扔沙包、打陀螺……你推我搡,好不热闹。暮色沉沉时,大黄炽灯亮了起来,姑娘、小子们的脸上像是晕有一层金黄的粉,大半个人金光闪闪,殿堂里走出一般。随着一抹黄慢慢晕开,天已暗紫,山亦沉睡,周遭逐渐黑沉沉的了。
  这时候,伙伴们周身困顿,我们挨挨挤挤坐在石碾上休憩,“月亮今晚不会睡了吧,天都黑了还不来?”盼月的我,心里急切切的。“应该不会吧,她每晚都如约而至。”我们打起十足精神,仰头环视,恨不得铺上席子,平躺在地全视角盯着夜空。于是,我们开始“喊月亮”,谁能把月亮呼唤来,谁就厉害。我喊“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有人喊“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天越发黑了,凉风起,我的宽布衫不住地往上扬,细腻的风轻柔婉约,让人周身沁凉。蝉也不住地鸣,鸣声高扬,一发不可收拾。“快看,月亮探出头来了!”“月亮,真的!月亮,从云里走出来了。”“不不不,是月亮太刺眼,把云给逼开了。”我们成了月亮的“铁粉”,她把人间照得亮堂堂的,我们躲在桥下,屏息凝视,生怕一个趔趄,一个喷嚏,将月亮惊跑了。“恐怕是风把云给吹开了,月亮趁机溜了出来吧!”我莞尔,欣喜不迭。凉风习习,想必风婆婆听到了我们的呼唤吧。
  我们齐齐喊月亮:“月亮,月亮,晚点走……”几颗心捧着月,几张嘴喊着月,我们便笑吟吟地牵着月回家了。父亲不厌其烦地修剪着花花草草,内心笃定丰盈。我说:“爸,我们今儿个把月亮给盼来了。”父亲又笑了:“那月亮还挺识趣,不然她高高在天,又痛失一群可爱的朋友。”屋外路灯闪耀,直扑小院,月下花影,惟“一帆风顺”最活泼。花开向上,形似手掌,又如起航扬帆的小帆船,遇风摇曳,在月下风姿绰约,果真让人心情舒畅,安静恬然。
  美好,有时在一念之间擦肩而过,有时在一念之间欣然遇见。这都让人惊喜莫名。
  上弦月细细如钩,沾染着凉意,如约而至。我们撞见月亮的时候,也撞见了坚毅的自己。
  “云破月来花弄影”——一切都那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