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平
登城眺望,汉唐古道,大漠孤寂,人影难觅。
这里是玉门关,这里曾是中国历史上诗意满满的边关。
这是我不曾见过的边关,充满了荒凉的美感。既然荒凉,再美,也难免有些令人感伤。一阵狂风袭来,吹痛了我的心房。我听到了“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的诗句在耳畔响起。如此千古绝句,是谁人气魄宏大的手笔?我猛然看到边塞诗人王昌龄,他正挥剑直指向西域苍穹。
风沙过后,四周一片沉寂。放眼望去,苍茫之境,热浪逼人,窒息之感,难以掩饰。这就是大漠边关炎热时的模样。这里没有我想象的舒适,却有远超我想象的真实。玉门关隘,这座在华夏历史里拥有不可磨灭记忆的名关,这座曾经扼守了西北边陲千百年的军事要塞,如今,我站在这里,心中激荡无法按捺的澎湃激情。
凭栏望去,远望的尽头是终年积雪覆盖的连绵山脉。隐隐约约,还可看到燃烧了千年烽火的烽燧在远方若隐若现。离我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排长长的铁丝网围在黄沙之上。铁丝网的前方,就是古长城。确凿地说,应该是土长城。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土长城。展现在我眼前的土长城,既没有山海关长城的险峻坚固,也没有八达岭长城的雄伟壮观,看上去卑微又渺小,那只是一片残垣断壁的土长城。在风化中倒塌,在倒塌中风化,这是被狂风肆虐了上千年历史的土长城。触景生情,少不了心生悲戚。不过,涌上我心头的更多是边塞风云的号角激荡。很快,亢奋之感占满了我心窝,我感到热血沸腾:眼前这低矮残破的土长城,它是当年雄踞玉门边塞不可逾越的屏障,它向世人袒露的“筋骨”,是何等地令人肃然起敬!
这是用一层泥土一层苇草夯实铺成的土长城。这是守卫了华夏千百年安宁的土长城。面对土长城苍老的容颜,你想到了什么样的历史过往?我的思绪有些凌乱,我仿佛看到,秦时明月汉时关的边关征战,血色残阳,一个身穿铠甲、腰挂长刀的瘦高男人,从土长城一侧,迈步而出,他在仰天长啸: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是那个写出千古绝唱的边塞诗人王翰吗?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王昌龄,还是“青海阵云匝,黑山兵气冲”的高适?是“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的岑参,还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王之涣?
也许,只要我在这里守候,这些豁达豪迈的边塞诗人,或是在皎洁的月光之下,或是在星光灿烂之时,便会走进我渴望与他们攀谈的心灵,与他们席地而坐,抵掌而谈,让我聆听他们的慷慨悲歌与壮怀激烈,感受他们的气宇轩昂,还有他们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英勇无畏。
斗转星移,河西走廊玉门关,波澜壮阔的荣光已与这片辽阔的土地血水交融。凭吊怀古,抚摸玉门边关,远去的金戈铁马,仍是我们华夏子孙不可忘怀的怀想。看暮色边关,星光灿烂,头枕戈壁,随风飘来的羌笛,早已没有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