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都市报 -A8 特别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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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岁博士导演庄灿杰:

内心保存了一块自留地

在云南支教的庄灿杰和孩子们在一起。

  2024年9月,首届“戏剧与影视”专业学位博士生正式入学。1997年出生的庄灿杰是中国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专博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但他的履历却十分丰富:在大部分青年导演还未被看见时,他的短片在视频平台获得百万级播放量;在大部分青年导演还在花钱拍戏时,他用拍戏挣的钱全款给父母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在大部分青年导演选择全身心创作时,他选择了去云南支教和读博深造。
  可以说他是“时间管理大师”,也可以说他是“六边形战士”,一直以来,庄灿杰按照自己的人生规划前行。近日,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到庄灿杰,从他的讲述中,感受到了他的坚定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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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和拍戏:痛并快乐着

  在庄灿杰的人生节奏里,快进和放慢可以并存。选择读博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说,“选择读博,一方面可以在校园里接触一些新鲜的血液,迸发出新的想法,对于创作很有利;另一方面就是我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读博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案,如果有一天做独立导演变得很困难,我也可以通过学历的提升找到一个比较安稳的工作,在有保障的情况下继续创作。”
  然而,庄灿杰并非保守的人,选择攻读专业博士学位也是对自己的一个鞭策。专博的毕业要求是完成一部拿到网标或者龙标的长片,这对于年轻导演来说并不容易。“导师跟我说过,我现在有一片连绵的山丘,但是缺乏一座高山。我也想逼自己一把,在读博期间找到那座高山。”
  做导演很难,也时常伴随着自我怀疑。庄灿杰在拍摄共青团中央指导的网络电影《以青春之名》时,反复修改剧本,却始终不满意,感到非常迷茫,甚至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导演。当时,这部电影的监制、著名导演黎志告诉他,当导演要学会等待、懂得蛰伏。“他告诉我,每一个创作者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所以我觉得读博对于我的创作焦虑也是一种缓解。保留一个学生的身份,内心会多一点踏实感。”
  虽然拍戏的过程非常艰辛,但当成片放映的时候,他觉得值了。几年前,他导演的潮汕题材短片《番客》在网络视频平台播放量超百万,今年,他又在平台上发了新片预告,有一位粉丝的留言让他印象十分深刻。“几年前你的《番客》我是跟奶奶一起看的,奶奶很激动,说这个片子有好多东西特别真实。今天你发了新的片子,还是原来的味道,很遗憾的是我奶奶去世了,没有办法看到,但是我要感谢你还在继续拍。”看到这条留言,庄灿杰很感动,也很受鼓舞,他觉得自己有了一种使命感,需要肩负起更多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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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教和买房:掌握人生节奏

  “其实20岁出头的时候,我就有了要在25岁之前买房的目标。”庄灿杰坦言,“当然我们老家的房子没有那么贵,我也是全款买下来的。一方面我是想告诉家里,我有自己的规划,也有能力养活自己;另一方面,我觉得这是一个给自己清零的契机。”
  在庄灿杰看来,25岁是自己人生的一个节点。买完这套房,这些年的积蓄就被掏空了,但这个“清零”对于他来说是意义非凡的。“我要重新出发,在25岁到30岁进行一个全新的规划。我觉得积蓄清零是给自我加压的一种方式,逼迫我去寻找新的答案、新的结果。”
  要同时达成这么多目标并非易事,他很多时候都在挑战极限。有顶着痛风的腿在72个小时之内拍完片子并录制主题曲的经历;也有一周之内筹备完成亚洲大学生电影展闭幕式的经历;还有数不清的挑灯夜战。他说,自己有一种倔强,只要交给他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在庄灿杰的人生节奏里,不仅有一键清零,还有按下暂停键的选项。本科毕业时面临读研或就业的选择,但他决定去云南支教一年。“我期待未知,因为当时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瓶颈期,所以我渴望一些改变。”庄灿杰直言,自己一开始完全不适应,甚至想过逃走,因为条件太艰苦了。但渐渐的,他真的爱上了那里的孩子们,在遥远的边陲乡村里,他多了一份奇妙的羁绊。
  面对有沟通障碍的孩子,庄灿杰说,“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我给他们写校歌、办晚会、拍片子、当班主任,甚至去家访。从一开始的‘鸡同鸭讲’到后来哥俩好,这个过程挺磨炼人的。”庄灿杰认为,传媒是一个传递善意、传递能量的媒介。他给孩子们讲视听语言,教他们怎么设计镜头,怎么拍片子,怎么做晚会,孩子们慢慢在改变,更乐观、更开朗。“我离开云南的时候,有个孩子给我写了一封很长的信,里面有一句话,成为我很重要的一个动力。那句话是‘感谢老师把传媒的种子种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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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与表达:用影像对抗遗忘

  庄灿杰是地道的潮汕人,做导演的这些年,他也一直致力于为潮汕书写。“我觉得我们那边有很多值得去记录的东西,但因为没有人传承,慢慢就消弭掉了,很可惜。”所以当高中艺考的时候,考官问他为什么要考导演,他说,因为自己想讲述家乡的故事,用影像的力量来对抗遗忘。
  后来,庄灿杰带着他的片子去马来西亚放映,有一个华人,也是潮汕老乡,邀请他到当地的一个潮汕会馆又放了一次。庄灿杰回忆,“放完之后我就发现现场很多老人都在流泪,可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也可能因为他们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东西。他们激动地问我,能不能把这个片子拷贝一份留在马来西亚。因为有很多的潮汕移民后代,不会说潮汕话,甚至国语都不会讲,他们想让这些孩子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我当时就非常受触动。”
  从《番客》到《珊瑚她在等》,庄灿杰讲的故事都发生在潮汕,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可以打动不同地区的人。“我觉得只要把情感的点抓住了,即便观众对潮汕语言或者影像是陌生的,也能感受到这部片子背后的情感力量。”方言也好,地方特色也罢,都不应该成为壁垒,反而应该成为值得被放大的特点。让其他地域的人都能看明白的、情感共通的故事。
  庄灿杰相当理智,他明白,现阶段是市场选择他,而不是他选择市场。“可能我现在接的项目未必都跟我想要的题材有关,但它得是一个能在不同维度提升我的项目,这对我来讲很重要。”诚然,要想通过做导演来赚钱,那就不可能只拍自己想拍的东西,庄灿杰也不例外,但他在内心保存了一块自留地。“如果说有一个机会让我去拍我想拍的东西,我可以毅然决然地放弃那些可以挣钱、但不够喜欢的工作,我觉得这是我的坚持。”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见习记者 雷蕴含 图据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