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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发黄的准考证

  

□魏太红

  一次不经意的翻箱倒柜,我找到了一张39年前的准考证。
  准考证虽已发黄,但上面的文字如同旧报纸一样清晰可见。那是我参加高考的“通行证”——四川省1984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准考证,我的编号是手工印盖的一组紫色数字“179704”。报考科类、姓名、考试地点是手写字体,其余是排版印刷体,考试日期是7月7日、8日、9日,县招办红色公章印痕醒目工整,一张一寸黑白照片贴在印章处。照片上的我,衣领紧扣,头发茂密,端庄斯文,一脸青涩。
  准考证中间有折叠印痕,我姓名的第一个字有浸蚀痕迹,留下水彩画般的模糊晕圈。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洒落在上面的一滴灭蚊花露水,仅此一滴,成为当年我备战高考唯一的见证。
  1984年参加高考的场景从记忆的缝隙徐徐溢出的时候,我仍然感觉心有余悸,仿佛空气中隐约还有当年惊心动魄的紧张气氛。
  1983年高二上学期开始,我们理科班每天做各种各样的模拟高考试题,课堂正前方墙上悬挂着“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大幅横幅。正值秋天,田野里打谷机传出“哒哒哒”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声音穿过田野,回响在寂静的课堂上,我知道农人收割的季节又开启了,我多么希望自己的人生也有一次闪光的丰收。每天蛰伏在备考大军里,我像一只上满发条等待表演的玩具青蛙,四周全是观众的眼睛。我一次一次出场跳跃、一次一次上满发条,每一次跳跃都好像无限接近观众的期许。
  岁月的航船很快临近高考。学校召开高考动员大会,那天,校领导的讲话慷慨激昂,振振有词,我静默站在台下,想起即将到来的高考,心里七上八下。面对庄重严肃的阵势,我有些莫名的忐忑。大学校门犹如宝塔尖端,我仿佛看到自己站到了宝塔底层,我翘首仰望宝塔尖端,那里是我生命的春天。我犹如一位长跑运动员,已经听到观众的喝彩声,横在我人生道路上的一道道栏杆,我必须以百倍的勇气去跨越,拼尽全身力气去冲刺,仅一刻功夫,内心的不安被我强压下去。我感觉自己年轻的血管里激荡着一腔热血,仿佛一位莽撞少年,跃跃欲试,我已经做好了精神意念上的应考准备,随时迎接挑战,随时接受祖国挑选。
  预考成绩出来,我有些惊喜,信心更足了。很快,准考证发下来。我把它平放在家中我学习大桌上的显赫位置,每天以敬畏的目光注视几次,每一次注视仿佛都是一次加持,我把它当成护佑神灵,虔诚供奉。
  1984年7月7日高考开始,上午考语文,有些难度,预料之中,考得不理想,但不是一塌糊涂那种。下午考数学,数学特难,从未遇到的难题。后来得知,1984年的数学是高考史上最难的一次。走出考场,我整个人都懵了,准确地说是“蔫”了。接下来两天,考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我如梦初醒,绝不可前功尽弃,我给自己鼓劲,替自己寻找力量的矿,我必须拼尽力气给自己一个交代。
  高考尘埃落定,我享受了市、县、校三级“三好学生”加分政策,当年被省内一所高等农业院校幸运录取。
  这张发黄的准考证一直夹在书柜的笔记本中,早已忘记。如今再次见到,犹如遇见久别重逢的老友。我承认有几秒钟时间,我泪眼婆娑,感慨万千。